陆涟问:“你想知道应付那个东西的注意事项吗?”
钱孙成停下脚步,看向他:“废话,当然想啊。”
陆涟轻轻笑了一下,低着眼睛,淡色的唇动了动。方棠棠猜到他要做什么,杏儿眼瞪圆,诧异地看向他。
钱孙成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大声问:“你刚刚说了啥?”
陆涟:“第一条,不要许愿。”
钱孙成愣住,几分钟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头慢慢拧紧,“什么意思?你套路我?你……”
头顶的灯光再次闪了几下,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昏晦。天空堆满乌云,阴沉沉的,本来就很暗,仓库只有两扇小窗户,光亮透不进来,更加暗沉了。
灯光乍然熄灭,好一会大家才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钱孙成僵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旁边和他走得近的两个工人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问:“老钱,怎么了?”
“不要过来!”钱孙成甩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大声朝着黑暗嚎叫,“不要过来!”
那人无辜地说:“啊……我不过来,你这么激动干嘛?”
但稍后,他就发现钱孙成不是对着自己嚎叫的。
钱孙成胡乱挥舞钢棍,身体往后退,歇斯底里地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众人往他叫囔的方向望去,那只是一个昏暗的角落,放着一台盖上塑料布的发电机,一指厚的泥水里,有张带有血迹的塑料布摊在那儿。
那是包裹张林尸体的那块布。
很多人脸色白了,默默离钱孙成更远,不敢靠近他。在癫狂的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隔离的圈。
突然,他把钢棍往外一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出乎人意料的一幕发生:
男人的身体倒立起来,慢慢升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倒吊着。他惊恐地挣扎着,双腿胡乱在空中乱蹬,但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啪”。
一声巨响,他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
紧接着,钱孙成被隐形的东西扯住脚,身体被甩来甩去,砸在天花板、墙壁、摇晃的灯上,一开始他还惨叫,但没两分钟,再也发不出声音。
方棠棠的鬼怪书不停翻页,但没有一个鬼怪敢出来阻止。她意识到这里的东西比所有的恶鬼还要可怕,就把鬼怪书重新收回背包,跑过去把工头身上的绳子解开。
“砰。”
钱孙成被甩在他们脚下,这时男人还有半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死鱼一样扑棱一下,然后身体彻底软了。
工头把脸上胶布撕开,头一个跑过去,“老钱!老钱!”
发现钱孙成已经没气了以后,工头赤红着眼睛抬起头,朝着那片昏暗喊:“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鬼鬼祟祟算什么?有本事……”
方棠棠喝住他:“不要许愿!”
工头反应过来,话停在嘴边,好一会才气汹汹地咽下去,闷闷叹了口气。
“真憋屈。”他看眼地上尸体,倒不计较刚才钱孙成做的事,从怀里摸出来一包烟,扭头问旁边工友:“谁有打火机?”
一个工人过来给他打火,“老大,你别怪我们。”
工头:“怪个屁!都是那鬼东西捣的鬼。”
但有人却说:“明明是他让老钱许的愿,他是故意的。”
陆涟站在那儿,没有辩解,刚才那一幕,谁都能听出他是故意的,但这又怎样?
方棠棠心想,原来禁忌不只是对邪神许愿,只要许下自己的心愿都不可以,陆涟是什么时候猜到这一点的,还是他发现邪神就在他们附近?
工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就不敢再说了。
熬了一整晚的夜,加上这一出变故,大部分工人已经很疲惫了。
工头和几个人把钱孙成的尸体安置好,摆在角落里,招招手让人都回去睡觉,不然等到天黑,更没得睡了。他们不像任务者有精力药剂可以用,可以一天到晚都不睡觉。
没多久人散了,仓库空荡荡只有几个人。
方棠棠想到什么,问张林:“天亮了,它……会回去吗?”
张林:“雕像会在那里。”
方棠棠点了点头,对工头说:“你也先去休息吧。”
工头目光从钱孙成尸体上移开,“那你们呢?”
方棠棠:“我们去寺庙里再看看。”
工头也抄起地上染血的钢管,“我也和你们一起过去!我一定要、一定要……”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咬着牙,把心中的仇恨压下。
张林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直接走入了大雨中,方棠棠见状,连忙和陆涟一起跟了过去,顺便塞给他们一人一件雨衣。
下了两天大雨了,上山的路湿滑泥泞,很不好走。
半山腰的杂货店是关门的状态,贾婆婆回家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方棠棠看了眼底下的工地,这样从上往下看过去,裸露的土地泛出血红色,像是扒掉皮肤以后的血肉,有点触目惊心。她把雨衣拉了拉,回头时,正好对上陆涟的眼睛。
雨水洒在青年冷白俊秀的脸上,染湿了他纤长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