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孙成摊手:“工头听那两个小年轻的话,让我们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许做。你们看,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也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明显这一切都是那个丑鬼做的,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不就是等死吗?”
他的话一说话,许多人低下头,露出思索的神色。
钱孙成又说:“还有那几个兄弟,就白死了吗?张进才二十岁,这么年轻,就这样死了,”他沉沉叹口气,“我们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人,我家闺女今年十五岁,刚准备中考,我还没为她办升学宴,还不想死。”
赵滞:“别说了,钱哥,这里大家谁想死啊?”
钱孙成一拍桌子,“可是有人想让我们死!”他声音愤怒:“那个丑鬼、那个没有脸的人,一开始就在诅咒我们,说我们都会死,他还住在山里,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吗?”
“还有贾周,”钱孙成皱紧眉,“本地人都住在河对岸,只有他住在这边。他一和张进走得近,张进就出事了,这说明什么?”
赵滞明白了,瞪大眼睛:“说明他也有嫌疑!说不定他和那个没脸的人还是一伙的,钱哥,你想怎么样?”
钱孙成:“把他们都绑起来,如果那两个小白脸来拦我们,那也把他们一起都绑了。”
赵滞犹豫着,“钱哥,这、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上面派过来的工程师。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呢?”
钱孙成看了他一眼,“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赵滞:“可是他们出去就可以说啊。”
钱孙成问:“如果他们出不去呢?”
赵滞吓一跳,“你什么意思?”
钱孙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我开个玩笑,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和几个男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们对了下眼神,沉默着离开。
只有负责保安的赵滞留了下来。
他拿着手电,反复想钱孙成说的话,不由自主皱起眉。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钱孙成的话反映给工头,这时,头顶亮起来,不停闪烁。
赵滞看了眼,“老大把发电机弄好了吗?”
屋外响起敲门声,他想也没想,直接站起来,“来了来了。”
手拧上冰冷的锁把,赵滞突然愣住了,怔怔看着门外。
仓库离这里,少说也要走五六分钟,老大把电弄好以后,就算回来也不会回来这么快。外面的是谁,是钱孙成去而复返了吗?
赵滞咽了口口水,问:“钱哥,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缓慢而有规律的敲门声。
他心脏跳得快了几拍,手心冒出冷汗,声音大了些:“谁在外面?是谁?”
“砰。”
“砰、砰、砰……”
赵滞不敢开门了,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外面的敲门声跟催魂一样,敲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向窗户,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悄悄靠近窗户,擦掉上面白色的雾气,往外面看。
窗外漆黑一片,黑夜翻滚如墨,冰冷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重新漫起一片白雾。
很黑,只有门口一盏昏黄的灯,照出一个黯淡的人影。
它站在门口,缓慢地敲着门,胸口空出一大个洞,乌黑的血渍黏在衣服上。
赵滞只看了一眼,就面如土色地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外面站着的东西,就是白天被树桩把胸口贯穿的青年。但他明明已经死了,尸体停在仓库,为什么会在门外、为什么会敲门……
“砰、砰、砰……”
有节奏的敲门声像死神的低吟。
他哆嗦地缩在墙角,呜咽着,“你不要过来。”
“砰、砰!”
敲门声突然变大,把门震得砰砰响,也没有之前的规律。
像是外面的东西开始发怒,不停地拍打木门,眼看木门摇摇欲坠,赵滞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找到后面的窗户,刚翻窗出去,面前就出现了一双带血的胶鞋。
他颤抖着抬起头,看清黑影时,瞳孔放大,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回旋。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他的耳畔响起一个声音:“你的愿望是什么?”
赵滞脑袋里空白一片,瘫在地上,喃喃:“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
工头赶到仓库,和田奔忙一起把发电机弄好。
“这么多人,一个都不敢来帮忙,真不是男人。”工头麻溜地捣鼓发电机,一边捣鼓一边骂骂咧咧。
田奔忙只好在旁边劝:“老大、老大你消消气,哎,这几天出的事太多,大家都害怕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能够离开这鬼地方。”
工头“呵”了声,“我倒要留在这里,看看到底有什么鬼。”
轰隆一声,发电机轰隆隆开启,仓库里的灯重新亮起。
工头提着扳手,“收工,回去。”
田奔忙点点头,跟在后面,目光不经意掠过仓库角落,突然顿住了,僵在原地。
工头很不耐烦:“又怎么了?”
田奔忙两腿打颤,指了指角落,“老、老大,那具尸体怎么又不见了?”
工头脑袋探进去瞧了眼,同样皱起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浑浊的泥水里,塑料布摊开飘在上面,裹在其中的尸体消失不见,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