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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柠将脸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好想你能开心。
    “算了,舍不得。”闻绍牵着她回了家。
    晚上原是不想折腾她了,可睡前,江晚柠告诉他生理期已经结束三天了。
    ……
    次日,江晚柠还是没能早起。
    二人中午才到了清源山,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那棵鹅梨树在此处活得很好,当时江晚柠还担心它换了水土会不适应,如今见它郁郁葱葱的模样,总算是放下心了。
    “先收拾一下,下午日头小了再去吧。”江晚柠怕晒,而且从这儿去母亲那儿需要步行,路也比较难走。
    闻绍把行李搬到屋子里,他很自然地将江晚柠的东西也放进了他的卧室。
    书案上的几本香谱被他收进了抽屉里,然后整齐地摆上了江晚柠的护肤品。
    “你累的话先睡个午觉。”闻绍没有午睡的习惯,刚刚才给自己沏了壶茶。
    “不累。”
    这还是江晚柠第一次踏进他的卧室,所以看什么都新鲜。
    卧室在他书房的后面一间,与她先前所住的客卧是完全不同的格局,最里侧摆放着一张红木的架子床。
    “这床结实吗?”江晚柠瞧着它像个古董,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闻绍回头扫了她一眼,将从家里带过来的盒子随手丢到枕头旁边,淡淡地说道:“晚上试试就知道了。”
    江晚柠嗔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将几个盒子塞到枕头下面,眼不见为净。
    她四处看了看,突然问:“这儿有阿姨的照片吗?”
    闻绍从柜顶拿了一只木匣子下来,木匣子上了锁,钥匙早就不知所踪了,这么多年从未打开过。
    他单手钳住锁头,然后用力一拧,生锈的锁头硬生生被他掰断。
    “给。”闻绍拉开椅子,让江晚柠坐在桌前,他站在江晚柠身侧的位置。
    匣子里的相片不少,都是闻母年轻时候拍的。
    当然,她离世的时候也很年轻,刚刚三十出头。
    不过最后几年因为身体和心理状况都不好,所以看上去要比同龄人更加憔悴枯槁。
    江晚柠拿起一张闻母穿旗袍的照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整个人怔住。
    真的很美。
    暗底色朱红花朵的旗袍,是很容易俗气的花色,却被闻母穿得矜贵脱俗。
    照片里的女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稚气刚褪。
    温婉如水的容貌,端庄华贵的气质,一双含情目中有着掩不住的华彩……
    “这是她大学毕业那年拍的。”闻绍将照片翻过去,相片右下角写了两行小字。
    江晚柠将照片拿近了些,随后轻蹙眉,“我看不懂。”
    并不是简体字,而是像古装剧里某些竹简上面的字体。但能看得出,她写得很漂亮,下笔流畅,看上去十分工整。
    “闻挽华,京华大学古文字学。”
    闻绍指着那几个字,“这是篆体。”
    江晚柠继续看下面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闻挽华与孙皖南的合照。
    照片上的孙皖南看上去比闻挽华要老成不少,但长相确实是没得挑,有令人一见钟情的资本。男人年纪大一些,成熟一些,很招女孩子喜欢,更何况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你还是像妈妈多一些……”
    闻绍的长相要比他三个哥哥更为精致,也更加文气。
    匣子最下面压着的一张边角较为新的照片,江晚柠翻出来一看,是闻绍。
    照片里的他穿了件浅米色的明制道袍,系了腰带,头上还戴了一个假的发冠。
    背景好像是条河……
    江晚柠皱着眉,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指着照片上的那条河,“这是不是清源寺后面的那条?”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那边的景色有了些变化,但大体的轮廓还是相同的。
    “对。”闻绍拿过来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好像是哪年暑假照的。”
    江晚柠想起之前宁菱同她说,自己小时候在清源寺那边落过水……
    后来她也仔细想过,但因为年纪太小记不太真切,但似乎是有那么几个迷迷糊糊的片段记忆。
    “你有没有在那边救过落水的人?”她猛地抓住闻绍的手。
    “救过,那地方每年夏天都有人落水,我这么多年捞上来的人,零零散散加起来总也有二十多个了。”
    就在去年,他还拉上来一个下河捞鱼的年轻人。
    江晚柠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她垂眸盯着那张照片,“我小时候落过水,后来我妈求了寺里的僧人帮忙一起找我,最后是在岸边找到的。”
    闻绍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回忆。
    “我妈问我是什么人把我救上来的,我说不清,只念叨着是个神仙。”她刚刚看到闻绍小时候的照片觉得眼熟,就想着会不会是他……
    那时候江晚柠年纪小,看到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叫神仙,似乎也很合理。
    闻绍突然记起来了,就是照片里的那年夏天,他穿着新做的衣服出去玩儿,后来为了救人衣服湿了。后来闻挽华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下摆划破了,还很惋惜。
    “你小时候是不是挺胖的?”
    他记得有个脸圆乎乎的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角叫神仙哥哥,还让他带她去天上住,这样就不用回去写算术题了。
    “我不胖……”江晚柠深吸一口气,不服气道,“我只是脸有点肉。”
    闻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脑海里逐渐把她和那个小姑娘对上号。
    “所以,真的是你?”江晚柠见他点头,心中升腾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居然和闻绍早就遇见过了……
    江晚柠弯了弯嘴角,“那现在也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闻绍掐了一下她的脸颊,“那你叫哥哥听听。”
    他记得当年那个小团子嘴可甜了,一口一个神仙哥哥,还拉着他的衣角撒娇,让他带她上天去看看玉兔。
    “不叫。”江晚柠扭过头去继续看照片。
    闻绍也不强求,此刻不喊无妨,他想听的话,总能在其他时候听到。
    下午,太阳落山前,闻绍带江晚柠去了后山。
    后山有一大片桂花树,他在路上折了两支开得很好的金桂给江晚柠拿着,然后牵着她一直往里走,走到了树干最壮的一株桂花树下。
    “这里。”
    江晚柠一愣,“这里?”
    她先前以为起码会有个碑,谁知道只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地方。
    “我母亲说不希望在离开后还吓到别人。”
    山里偶尔会有人来,游玩也好,迷路也罢,若是在树林中立碑,难免会让胆子小的人发怵。
    还有就是,闻挽华不想见到除了闻绍与三两至交好友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死后无碑,就算孙皖南让人搜遍整座山,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栖身何处。
    闻绍蹲在桂花树下,将夏天自己酿的荔枝酒倒出来三杯。
    闻绍给江晚柠递了一杯酒,“度数不高。”
    江晚柠接过去抿了一口,很清甜的味道混着酒香,不辣口。
    闻绍将酒浇在地上,“妈,这是柠柠。”
    “阿姨你好。”江晚柠轻声道。
    “你未来儿媳妇儿,不过可能跟你以前想得不太一样,她太活泼了些……”闻绍直接坐到了地上。
    清源山好多天没下雨了,泥土干爽,混着落叶和被风吹落的桂花花瓣。
    他轻笑了一声,“但她很可爱,你要是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偶尔有花瓣落在他衣服上,闻绍也没有动手拂开。
    “今年我过得挺好的。”闻绍喝着酒,偶尔同母亲说一两句话。
    “遇到了柠柠,公司也走上正轨。您没写完的那本香谱我已经都整理完了,下半年会出版出来。”
    “她说想闻雪中春信……”闻绍叹了口气,沉声道,“从您离开以后,我就没有制过雪中春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
    他喝完最后的一点荔枝酒,然后从口袋里拿了一个木制的首饰盒出来。
    “很巧,柠柠的手围跟您的差不多,您那些镯子不会压在箱底落灰了。”
    他牵过江晚柠的手,将一只晴水绿的冰种圆条手镯套在她的腕子上。
    江晚柠的手很软,戴手镯毫不费力。
    手镯很通透,带着淡淡的底色,不会显得老气,很衬她的肤色。
    “我昨天看了看,挑了只适合她年纪的拿过来,其余的就回去再给她吧。”
    说完以后,闻绍起了身,“妈,先走了。”
    “晚上新品发售,目前的加购数据还不错。您放心吧,我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中国香不比国外的香精差。”
    江晚柠牵起他的手,平视着前方的那棵桂花树,仿佛闻挽华就站在那儿一样。
    “阿姨,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照顾好闻绍的。”
    闻绍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谁照顾谁?”
    江晚柠皱着眉,捏了捏他的掌心,“在阿姨这里你能不能给我点儿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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