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张同龄人的脸,紧接着,脸部和脑后被勒住的感觉袭来,让他想起来这一切。
“啊,啊,啊。”戚洲看他醒了就赶忙推了两下。但是等到杨屿看过来的时候,他有点怕他,因为这个人的眼珠太黑了,看自己的时候,没有情绪,更没有笑意。
自己是大向导的孩子,每个人看到自己都笑眯眯的,这个人不一样。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戚洲的脚心冷飕飕冒汗,像是被沙漠夜里的风给吹了。他长到现在这么大,只离开基地1次,那次就是晚上。他从不知道沙漠的白天什么样,很想去看看,可是没有人带自己去,他们都告诉自己,沙漠里只有命不值钱的流民和危险。
戚洲从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因为周围的人都保护自己。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懂了,杨屿看他一眼,他脸上的牙印就疼疼的。
“你啊什么?”杨屿没好气地回答,故意将声音放很大,反正小聋人什么都听不到,自己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听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戚洲紧盯他的嘴巴,但是毫无用处,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他觉得,这个人应该能搞懂自己的意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被子,最后指了指杨屿的肩,意思是,你抢走了我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杨屿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后脑勺的痛楚太过记忆犹新,这时候故意使坏,“你说出来我才懂。”
他在说什么?戚洲张了张小嘴,试着发出几声。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杨屿听来就是非常嘶哑的叫声。
非常难听,像是一两岁小孩子的哭闹声。杨屿被这个声音吵烦了,也没再搭理,懒得去搞懂戚洲到底是什么意思,转过身继续睡。他是仇人的儿子,这辈子,身上也留着仇人的鲜血。
他既然继承了戚斯年的基因,那就应当理所当然地继承自己对他父亲的恨意。自己的父母连真正的苹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才9岁,却因为有那么一个杀人犯父亲,可以将苹果抓在手里。
戚斯年该死,他也该死。
戚洲又推了他几下,见杨屿没动,有些急了。
“啊,啊,啵,啵……”他想要被子,但是不知道怎么发音,有时候也会观察别人的嘴型,知道想要发出这个词需要先把两片嘴唇抿一下。
杨屿听着他“啵,啵,啵”了好半天,装作没听见,恨不得现在的戚洲就在自己旁边冻死。
冻死最好,不需要自己动手。
这件事,成为了杨屿目前的心头大事,他应该去找个笔记本,把如何杀掉戚洲当成一个大目标,每一天认真计划,然后一步步履行。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报仇。
身后的人还在推,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忽然,门外有皮靴走动的声响,杨屿第一时间将身上的毛毯拽下来,盖在了戚洲的肩头。
如果自己要杀戚洲,绝对不能在这栋房子里,因为那些大人会立刻枪毙自己。
杨屿的这些心里波动,戚洲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推他好久,他最后把毯子还给了自己。这样就好了,所有人都应该对自己好才对。
紧接着,房门就开了,进来的人是爸爸的护卫队队长,魏苍。
“戚戚,你怎么在这里啊?”魏苍今年刚刚19岁,在戚洲的眼里还是一个大哥哥,“刚刚我还去你房间里找,吓死我了。”说完之后,他将长官的儿子抱起来,才忽然想起来这个宝贝一样的孩子听不见。
而这些话,全部进入了杨屿的耳朵。戚戚,他们都叫他戚戚,好恶心的名字。
戚洲浑身冰凉,被抱起来的时候才暖和,他的两条胳膊挂在高大的哨兵肩膀上,却指了指床上的人。
“大,大。”他想说“他,他”。
他的语言魏苍自然不能理解,但是看向杨屿时,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好脸色,顺手还把枪袋里的枪拿了出来。
“起床,现在是早饭的时间。”他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也不理解为什么戚长官要把这么一个危险的男孩儿留下来。
战争中的伤亡在所难免,可这孩子迟早要成大祸。
杨屿不得不起来,虽然他不怕这些人,但是那把枪的威力自己很清楚。紧接着,魏苍就把戚洲抱走了,又进来两个人,将新衣服扔给他。
他们看着自己换衣服,杨屿不得不当着他们的面脱裤子。衣服比自己平时穿的新很多,但是戴着口罩很不好穿上衣。
穿好衣服之后,杨屿下了床,跟着他们去洗漱。洗漱时他也没有摘掉口罩,而是将口罩往下拉,拉到下巴的位置。他像个野蛮的野人,弯着腰,侧着脸,张着嘴,直接去接水龙</a>头里流出来的凉水,再一口一口吐出去。洗漱的过程里他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破绽。
现在是白天,很多晚上看不到的细节显现出来,比如,角落和天花板上有很多的摄像头。
摄像头旁边,甚至还有黑洞洞的枪口。一旦发现屋子里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击毙。
怪不得戚斯年不担心自己在屋子里瞎转,原来他早就计划好杀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