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毕恭毕敬不敢轻怠的识趣态度多少令戚将军缓了一下脸色,更令神秘人笑了一声,他轻叹:这小姑子心眼多,又有眼识,天下姑子倒鲜少有这种滑皮又赏心悦目之人啊。
陈白起是会舞剑,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身体很差,便去康乐会所学过一段剑舞,这种剑舞专门为女子纤弱轻盈打造,以柔化刚,她起剑一立,声之融曳,思舞态之飘飖。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舞起墨发扬,袅娜腰肢温更柔,她轻移莲步,却是围着神秘人周身而转,她一扭身,衣袍鼓三尺之莹莹,剑似云间闪电,身姿柔软无骨。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戚将军跟神秘人都不禁退避一段距离,空阔出来的位置只剩下马上一身流华黑衣的神秘人,跟无论如何起舞歌唱人跟目光都始终追随着神秘人周身的陈白起。
没错,她唱歌时,是对着神秘人而唱的,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转、甩、开、合、拧、圆、曲,她对着他,像求偶的孔雀展开色泽颜丽的尾屏,仿佛他便是那位美丽贤淑的女子,而她是那一位为他而辗转反侧思念无法入眠的男子。
这样的舞蹈若由一般女子来跳,必然是轻佻而诱惑的,但由陈白起来演绎却不会令人感到轻浮随便,因为她于神秘人周身而舞,却始终禁锢于一个圆圈处,就像两人永远隔着一个时空,她即使对他思之欲狂,却永远无法靠近。
她抬腕低眉,偏过头朝神秘人凝望而去,柔白小脸带着一种坚强的思慕,但眸底深含的浓浓思念,却满溢欲滴,对着他诉说。
神秘人被这样的眼光所凝视,一向如玉石冰冷的心竟颤了一下,神色恍惚了起来,仿佛被她带入了一个她所创造的男女世界,不仅是他,其它人也一样。
这时,她柔美而轻缓的舞剑动作徒然一变,只见剑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剑气如虹,玉袖生风,这时她终于不再思念,她看着她所恋之人,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带着期待,带着羞涩,更带着一往向前的勇气。
她唱道:“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唱完,最后一个动作收势,她却突然不再望向神秘人,傲然而立,仰头遥望上方,正巧姬韫亦望下,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姬韫一怔,一双墨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却没移开视线。
她的舞,他的琴,她的歌,他的乐,竟能如此地契合相融。
歌歇琴消,四周一下落地有声,明显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姬韫的华美乐章与陈白起情深又灵动的舞蹈当中。
看到陈白起一曲罢便抽身一改先前的痴缠,与石上琴师对望失神,被陈白起一番歌舞撩动得心思旖旎的神秘人,一时心中竟徒然生了几分失落气闷。
他想了想,哑然失笑一声,总有一种调戏不成却被人反调戏了的感受……
最后是陈白起先收回了目光,她将手中龙渊剑打横,双手捧起递于神秘人跟前。
“多谢。”
离得近了,神秘人目光淡淡扫过她垂目顺耳的模样,她的站姿跟模样总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味道,她肤质很薄,薄如蝉翼,黛青发丝墨扫其面颊,唇润而娇美,神清骨秀,薄阳中那小巧的耳廓晶莹剔透,尤其惹人心怜。
第13章 主公我努力地升级了(2)
这哪像一个稚幼不识情趣的豆蔻(未及笄)少女,她就是一个笑倚春风不自知的妖精。
低眸,视线撞入她额上那透过白纱布血糊成一团的伤口,他执于剑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还未褪散的体温,语气浅软,似不经意道:“你额上因何伤?”
陈白起感觉手中一轻,便躬着背退后几步,方直身抬头。
“只是小伤,不劳贵人烦心。”
神秘人见她不愿多谈,语气恭谨哪怕礼仪周到却略显疏离,心底了然她百般讨好只为急着打发走他们这群突如其来的侵略者。
想他堂堂一……竟也有被人利完用便踹的一日,他解嘲一笑,语气相较先前浅淡了几分:“卿既以乐赠友人,那友人便以药赠伤友吧。”
他随手抛掷一物落进陈白起的怀中,然后一挥阔袖似黑翼猎猎,他双手提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肚,俐落勒马掉头,姿势从容洒脱,于四周淡淡吩咐了一句“走吧”,便率领着赵军一等甲士离去。
戚将军回头瞥了一眼陈白起手中之物,神色复杂,半晌方似警告似提示了一句:“陈三,公子之物非你所能够想象的贵重,你且不可怠慢半分或另为它图。”说完,不等陈白起回答,便追随而去。
赵军的骏马奔驰在广阔的荒漠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与瑰丽唯美的夕阳交缠成一种美与力量的奇异画面。
这是在和平现代,从不曾目睹体会的震憾场景。
随着赵军已逐渐远去,陈白起方长吸一口气存于肺腑,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感受到手心泛凉,她这才低头查看手中之物,这是一个四方漆青铜的盒子,似鼎似尊,却无足,上雕纹着凹凸不平的图腾字符,鼎盖是以九扣相错相合,她将鼎盖扭动似九扣对应,“咔嚓”一声,鼎便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