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行搬回来的那个箱子一直放在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周一问他里面是什么,他说就是一些书而已。
周一想,既然是书,那么帮他拿出来放到书架上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她拿了剪刀拆开箱子。
书还真不少。
周一大概翻了翻,最上面是他的专业书,然后是杂志,杂志下面还有一个小盒子。她一本本拿出来,在地毯上堆成一小摞一小摞的,然后再转移到书架上。
在旁边订蜜月酒店的顾知行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帮她,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摞书:“你递给我吧,我来放。”
两人合作,进度一下子就快了。
周一见他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书架最上层,很是好奇:“盒子里是什么啊?”
顾知行的手一顿:“一些纪念品而已。”
周一想,大概是出去旅游时花的冤枉钱吧。她又低头继续从箱子里往外掏书,掏到最后有了意外发现。
“诶?这是?”顾知行闻言看过去,是一个笔记本。
周一翻开扉页,入眼是熟悉的字迹和姓名。
“这不是我的作文本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抬起头来问。
顾知行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说:“可能是你落在我这里的吧。”
“是吗?怎么会落在你哪里呢?”гòùzんαīωù.òяℊ(rouzhaiwu.org)
“你忘了吗?有一段时间你总来找我问问题,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吧。”
周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不再追问。顾知行这才送了口气。
他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周一落下的,而是他偷偷拿走的。
那年他终于结束学业回国,趁着上班前的空闲时间,去母校看望以前的老师。
高考刚结束,学校里的氛围轻松了不少。顾知行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一个清脆的的声音说“请进”。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周一在。
“知行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望以前的班主任。”
“张老师吗?她刚刚出去接电话了,你要不在这儿等一下她。”
顾知行点点头,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十八岁的周一长开了,一笑起来,眼角眉梢既清纯又有些不自知的撩人。她今天穿了一件吊带碎花裙,丸子头高高地盘在头顶。低头时,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你在折什么?”
“哦,明天要办毕业典礼,”周一低头继续着手上的活儿,“我帮张老师准备座位名牌。”
“哦。”周一的后颈窝着些碎发,她一动,那些碎发就轻轻地扫来扫去,扫得顾知行心头痒痒的。他忽然觉得有些燥热,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顾知行盯着周一的碎发出神,过了一会儿,她手上的活儿忙好了,收拾好名牌,站起身准备出门。
顾知行这才发现,周一不止五官长开了,就连身材也长开了。胸前有了起伏的曲线,裙身收得恰到好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裙摆只到大腿中部,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腿。
“知行哥哥,我弄完了,那我先走啦。”她转身离开,裙摆荡起,荡得他心猿意马。
顾知行站起来深呼吸,看看这又看看那,想要赶走心中那些龌龊的心思。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摆着的一迭作文本上,走近一看,最上面一本是周一的。
顾知行忍不住翻开看,第一篇是《幸福的滋味》。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无论何时何地,始终有一个人默默地爱着你……”
写的是她的父母。
第二篇是《心门》。
“……我拿着心门的钥匙,自顾自往前走,猛然才发现和父母渐行渐远。而现在,我用钥匙打开心门上的锁,才发现原来父母一直在那里等着我。”
依旧是在写与父母相处的事。
顾知行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一篇《路在脚下》。
“有人曾告诉过我一句名言: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这句话一直鼓励着我……”
顾知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作文里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想起那个暑假的一天,周一照例拿着物理作业来找他。刚讲了两道题,她的脸就皱成了一团。
“力的分析好难啊,你昨天才讲过,我今天就忘了。”
“别着急,慢慢理清楚思路就好了。”顾知行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青柠味儿的汽水递给她,“渴不渴?”
周一接过汽水,也不打开,而是把瓶子贴在脸颊上,瓶身的凉意让她的思绪清楚了不少。
“可是,我要是一直理不清怎么办?”
顾知行拿起桌上的笔,在她的本子上一边写一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今天学会一点,明天学会一点,积累起来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顾知行没想到周一一直记着他的话,还把它写进了作文里。
他觉得自己的心门又一次被周一打开了,心里溢满惊喜的那种感觉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于是,那天临走时,顾知行把周一的作文本偷偷带走了。
周一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地翻看自己以前写的作文。看到有些地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看这些作文,有的写得好中二哦。”
“哪一篇?我看看。”顾知行把周一圈进怀里,从她手上拿过作文本。仔细一看,正好翻到了《路在脚下》那一篇。
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有人曾告诉过我一句名言……”顾知行一句句读出来,“谁告诉你的?”
周一以为他在认真问她,想了想说:“这句好像是……胡适说的吧?”
“我问的是,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周一眉头皱起,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顾知行则一脸期待地等着答案。
想了好久,她摇摇头。“唔,实在想不起来了,说不定是我编的,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顾知行期待落空,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他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想起来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