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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莹莹的室内,仆妇侧身坐在床榻前的矮凳上,将手里一勺黑糊糊的药汁往花扬唇边递去。
    “来,再喝一口。”
    花扬皱巴着一张脸,把嘴唇咬得死死的。
    她也是去了山匪窝才知道,那个叫窈窈的女人竟然是个哑巴的。而且最麻烦的还不是装哑巴这件事。
    那帮山匪从事的是贩卖女人的生意。她虽不做这行,但也知道这些女子或被掳、或被卖,落入人贩子手中,便是被轮番施暴再几经转卖的下场。若是遇到运气不好,不小心被“玩”死了,就是个随手抛尸荒野的下场。
    比如,这个叫窈窈的哑女。
    虽然任务交代的是杀人灭口,取而代之。可那帮土匪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据其中一人交代,窈窈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他们扔下了断崖。
    杀人要见尸,这是她当刺客这些年来的做事原则。被这一么扰,她竟不能亲自确认窈窈的死活。对于做事一向精益求精的花扬来说,总是让人心生郁气。
    于是她一个不小心,先杀了叁个跑腿的,最后把那个为首的也推下了断崖。⒭òùzⓗαīωù.òяg(rouzhaiwu.org)
    回想小院里那几具横躺竖卧的尸体,花扬难得地反思了一息,觉得这事做得是有些冲动了。
    想是流年不利,最近的每一项任务都让她不省心不说,现在竟然要在这里被这个老女人灌药。
    想想都觉得憋屈,早知道这个破任务……
    不行!早知道了还是要抢过来。
    她就是看不惯花添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样子。
    思及此,花扬气呼呼地张了嘴。
    “呲溜——”将里面的药汁咽了下去。
    粘稠的药汁混着苦涩,甫一沾到舌头,就让她蹙了眉。她干呕两声,险些没保住今天的晚膳。
    真是,太难喝了……
    眼见仆妇又要喂。她只得无助地偏过头,而这一躲,就和站在门口的顾荇之视线撞个正着。
    他像是才从县衙前堂回来,穿的还是下午那件绣云纹月白长衫。白玉冠霁月温润,饶是因赶路袍角粘泥,也丝毫不减其风雅。让人想起明月松间照,冉冉孤生竹。
    于外貌而言,花扬一向除了自己谁也看不上,但如今在满室烛火下再见顾荇之,竟然忍不住生出几分想多看几眼的念头。
    花扬觉察出自己走神,立马换上可怜兮兮的神色,一双明亮的眼滴溜溜跟着顾荇之转,像一只惊慌无措的猫儿。
    终于,在一旁当了半天看客的男人妥协了。
    他行进来,将手里的一包东西搁在了桌上,对仆妇伸手道:“我来吧。”言毕便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下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轻扣在白瓷碗的边缘,如玉琢一般。干净而整齐的指甲,甲床微有些泛白,在烛火的映照下流着雾光。
    “听话。”
    随着一句温和而简短的劝哄,那只好看的手已经来到花扬面前,勺子里的药汁晃了晃,散发着苦气。
    花扬往后避了避,真的是不想再喝了。她低下头,神色更委屈了叁分,半晌才对着顾荇之做了个口型:
    苦……
    面前的男人一愣。
    花扬心中得意。男人嘛,对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总是狠不下心的。
    然而顾荇之却端起药碗,喂了自己一勺。
    “不苦。”
    他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勉强的意味,两个字清楚明白、掷地有声,让花扬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
    她歪了歪脑袋,片刻后,又半信半疑地张了嘴。
    又是一勺药汁下肚,舌头上的苦麻感,让花扬几乎要哭出来。
    这小白脸看着温柔无害、一脸真诚,竟然敢骗她!
    藏在被子下面的拳头握紧了,花扬神色不悦地回瞪,无声地用唇型控诉到:
    骗子!
    顾荇之一怔,轻声笑出来。
    他随即起身,将方才搁在桌上的那包东西拿起,露出里面的一包蜜饯和一个糖饼。
    这一动,花扬的眼神就落到了他手里拿包零嘴上。
    “想吃?”顾荇之问,声音格外温柔。
    想吃,当然想吃。现在花扬只觉得自己不仅想吃糖,还想杀人。
    “喝了药就给你吃。”顾荇之面容肃然,又将那碗药递到了花扬面前。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小白脸看着是个温良恭让的性子,心里却是极有原则和底线的。
    虽说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都不必牺牲色相,但顶着这样一张脸,她也总是能两叁下就哄得男人丢盔弃甲、有求必应。
    心里的那点征服欲翻涌起来,她顿时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跟自己僵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又换上方才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倾身往床边一趴,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纤纤柔荑颤巍巍、晃悠悠地甩着,然后,对着他张开了嘴。
    粉白的唇瓣娇嫩,不是点上唇脂的妩媚。唇齿翕合之间,粉嫩的小舌头动了动,搅动口中津液,在小巧的贝齿上牵出一条细细的丝线。
    手中瓷碗一晃,险些洒了药汤。
    顾荇之似乎根本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充满诱惑的举动,但眼前的人眼神清澈、不见欲念,仿佛是对自己的做法毫无知觉。他只得礼貌性地移开视线,闪身往后避退了一寸。
    然而扯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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