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蓁一扬青丝,从青石小路上走到回廊,一路和贴身侍女有说有笑,说是近来有西南的世子爷到上京面圣,不知什么时候能一睹风采......
许明奚呆站在原地,直到她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才回过神来。
后门,晚上......
***
晚上亥时,前厅正堂外一片嘈杂,热闹非凡,来往皆是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时不时传来梨园戏曲高亢的戏腔,引得堂下满声喝彩。
奈何老嬷嬷还要让她抄《女戒》,杨碧桃就干脆佯装她书写的模样坐在案桌前,借着烛火能够看清她的人影就行,更何况府里几乎所有人都拨到前厅,无人在意她。
许明奚就披上斗篷,借着杨碧桃起初为她探路画的地图,寻到了后门出去。
奈何她却不知,身后的许思蓁正偷偷瞧着这一幕。
侍女不免担忧:“姑娘,我们快回去吧!老爷若是看到我们不在宴席上就惨了。”
许思蓁眉心一蹙,拂开她的手,嗔怒道:“别闹!那家伙鬼鬼祟祟的肯定有猫腻,更何况爹爹他们都喝起来了,还在那看戏,哪顾得上我!”
说罢,就非要上前跟着。
许明奚穿过后街,及至上京御街。
忽地,唿哨声响,似有一束火光直上云霄,于星空夜幕绽开火树银花,接踵而来,伴随着星光点点,缓缓坠下。
放眼望去,灯火星星,人声杳杳。
栩栩缕影浮光映宫阙,轻胡旋伎舞于云楼之上。
似有仙女下凡,水袖起舞,乱世烽火亦有繁华笙歌落。
引无数看官竞相折服,心驰神往。
此情此景,许明奚呆呆地愣在原地,五彩斑斓的烟花倒映在清澈的瞳水里,勾起小姑娘的惊叹赞羡。
于这暖烘烘的闹街上,面颊染上两抹绯红。
原来......这就是书里写的上京啊!
不多时,周遭繁闹四起,来往过节逛街的人争相寻处看烟火,摩肩擦踵间,人群涌上,挤得许明奚差点喘不过气来,不知该往何处去好。
她一路脚踩着脚到了石桥边上,不知哪位大汉撞了下。
一个趔趄之下,许明奚跌出人群,不料身形一晃,眼见着快要掉下河,忽然后脖颈一紧,似有人拉着她的兜帽将她拎上来。
许明奚余光一瞥,一袭月白长衫,白发垂落,老枯树皱纹布上满面,许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多谢爷......”
她刚想道谢,奈何一对上目光就顿时止住了话语,此人吓得往后一仰。
骨相眉眼之处,似有些眼熟。
许明奚眸光一亮,惊喜道:
“叔叔!”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5章 遇刺
仅此一瞬,沈淮宁吓得松开了她的衣领。
“啊呀!”
砰的一声,许明奚与青石砖来了个亲密接触,趴在地上,嗫嚅道:
“好痛......”
“你!”
沈淮宁一时语塞,本想伸出去扶她的手收了回来。
只见她自己一人乖乖站起来,俯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抬手瞧着掌心有些破皮,也照样拂去灰渍,不哭也不闹。
随即笑道:“谢谢叔叔!否则我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沈淮宁凝眉一紧,他不过是出来商议点事,都扮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认出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会认得?”
许明奚悯笑道:“我阿娘教我读过《醒世恒言》,有道说,‘佛是金装,人是衣装,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可叔叔您的骨相和常人不一样,所以您的皮相无论怎么变,就算变成一具骸骨我都认得。”
沈淮宁心下一紧,攥紧了手杖,青筋微现。
来往路人逐渐从桥面下去到各个茶楼酒肆共度小节,只是每每路过他们之时,都忍不住打量着。
“这位大爷都瞧着能当这小姑娘爷爷了,怎么还叫叔叔?真是奇了怪!”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事?说不定人家小姑娘爹两兄弟年岁相差大,叫老一辈多不好,快走了!再晚点这春意园的姑娘该等急了。”
“你说得对,我还想喝花酒呢!”
只见两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八卦完后,兴冲冲地走过桥面,直奔繁华热闹的阁楼亭苑。
许明奚揉了揉额角,安慰道:“叔叔,这不就证明您伪装得好,旁人都认不出来。”
沈淮宁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吃瘪又不知该如何言语,对着她生气不过是打在棉花,这可是他之前领教过的。
思及此,他便干脆甩袖而去,拄着手杖疾行而去,堪堪一幅老者突然健步如飞的画面,颇有违和。
许明奚见他一走,连忙跟上。
“诶!叔叔,您等等我,您是上京人吗,那之前为何会出现在天宁山村,对了!您的伤怎么样了,可有寻大夫看过,要记得不能沾水,还要忌辛辣重油重盐,饮食清淡才好......”
温声细语地,却又喋喋不休。
饶是几近临界之处,沈淮宁的额角抽了抽,再也忍不了,手杖驻地声响,吓得她立刻止住了话语。
沈淮宁上下打量着,她如今全然不像在天宁山村的打扮,一身工巧精美的蜀绣绣缎裙,披着红狐斗篷,面上似乎也画了下妆容,倒不似初见那般苍白冷觉,可也能看得出来她仍不太习惯这身小姐装扮,不像之前那般干脆利落,还经常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