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常念不再拒绝,反而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哀凄道:“我身边的旧人也只剩下你了。”
“娘娘……”春草出声,想安慰她。
戚常念笑笑,“所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二人出了隧道,直接来到城外,只见一座荒芜的小山坡上有一个小凉亭。
戚常念二人走到凉亭处,春草掏出怀中的信号弹一放,天空之中弥漫出五色的烟花,闪亮了一瞬之后便消失。
夜风寒冷,春草稍稍有些瑟缩,握着戚常念的手给她呼气摩擦,“娘娘再等一会儿,戚副将他们很快就到了。”
戚常念点点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她的手脚被废过,走了这样长的一段路,她的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春草扶着她坐在石凳上,替她按捏着腿,小声道:“早知道应该把药膏带出来的。”
戚常念笑笑,摸了摸她的头。
可唇边的笑容又很快消失,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冷风拂过,戚常念心跳更快,耳边好像传来了马蹄声,整个山体都在颤动。
春草也听见了,她笑道:“肯定是戚副将他们!”
戚常念抿唇,忽然站起身,冷道:“不对。戚远山来接我不可能如此大动干戈,一定是纪昀深醒了追过来了。”
她拽起春草,“走!”
二人直往另一侧的山下冲去,她依稀记得当初选择这座山作为密道的出口就是因为山底下有一条河,那河直通淮水大运河,河道上游还有一座幽深清静的寺庙。
如此一来,若是遇到不测启用密道逃生,仅靠水源或者是去寺庙求救也可以躲过一阵子。而且也不至于人多眼杂,轻易暴露行踪。
但这出口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知道。
当年她和纪昀深登基之后深感先帝被围困之时的无力,所以才动了心思要修建这条隧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逃生。而且那时的纪昀深为了表现他对自己的重视,更是将隧道入口选在长春宫,还将此事交由她处置。
后来戚家出事,隧道虽已修好,可她根本没有心思告诉纪昀深。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启用。直到今日,她决定不再瞻前顾后,临时起意要逃离,这才有了机会。
纪昀深醒了之后,如果在宫里没找到她,沿着隧道寻来是必然之事,寻到静水寺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戚常念身子猛地一僵,春草直接撞到她身上,声音焦急道:“娘娘,怎么了?”
戚常念回神,“不行,如果没有找到我们,纪昀深肯定会直往静水寺去抓人。这样浅显的道理我能知道他肯定也能想到。”
春草慌神,抓着戚常念的手问:“那怎么办?那戚副将他们呢?”
戚常念突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将春草一推,春草后退几步,眼眸悲伤道:“娘娘!”
戚常念道:“去啊!”
她转身往回走,春草红了眼眶,也只好按着戚常念的计划赶紧朝着戚副将的方向跑去。
下山容易上山难。
戚常念一步步往回走的时候,脚腕处感觉到火辣辣的麻痹感,这双腿飘忽地都好像快不是她自己的了,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撑着身子缓缓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放弃,寻了个合适的能遥遥地看见流水的地方,然后靠着树站了一会儿。
仿佛才片刻间,眼前就一片灯火通明。
戚常念抬眸,只看见那个人骑着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背后是满山亮堂堂的火把,他轻轻一跃,优雅地从马上落下来,然后走到离戚常念三步远的地方,柔声道:“我一直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离开我。”
戚常念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他发脾气倒还好,他越是这样温润如玉,柔声软气就证明他越生气,后果不可估量。
戚常念缓缓站直身子,忍着腿上的沉重感看向他,微笑道:“我也一直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杀了我。”
纪昀深看着她的面容,她又瘦了很多,明亮的火光打在她脸上,显得这个人格外的瘦小。明明她才是那个可以拈弓搭箭,射杀虎狼的人。
他捏着手里的扳指,淡笑一声,“念念,你知道的,我不会杀你。”他伸出手,朝着她勾了勾,温柔道,“你乖,你回来,今夜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好不好?你病才刚好,不能这么折腾,我们回去吧,就当是你出来散散心了。”
戚常念看着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
“念念。”他呢喃了一声。
戚常念抬眸看他,冷笑道:“纪昀深,你戏演得这么好又有什么用呢?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相信你,你天天演着这些深情的戏码不觉得恶心吗?你不恶心我都恶心了。”
“你知道吗?自我戚家被灭之后,我每待在你身边一天我就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怎么才能杀了你,可你居然还在对我说这些什么既往不咎的鬼话?纪昀深到底是谁要追究谁啊?你能不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我!是我戚常念要追究你的罪孽!我想你死!想为戚家报仇!我日也想,夜也想,做梦都想,想得咬牙切齿!你怎么还能对我说出这种只是散散心的话?我要离开你,我想彻底远离你!我想杀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