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更鼓房,宝栗子才松开乐安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汗涔涔的,宝栗子抹去头上的冷汗,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侍卫得不放我们呢,乐安,敲了鼓你又上哪里去了?瞧见没,多危险,在宫里得万分小心,不能到处乱跑,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做事了,这个还不知道吗?”
“我也没去哪儿,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我就在附近走走,谁知道让侍卫看到了。”乐安小声地说,她知道宝栗子是关心她,便谢道,“谢谢你啊,栗子,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小事一桩,”宝栗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谁让咱们都是在一处做事,是朋友呢。”
“说的是,那这四更天的鼓,我去替你敲了吧,你再多睡一会儿。”乐安说着就要往天正门走,被宝栗子一把拉住了,“别啊,还是你休息吧,那檀木榔头这么重,你这小身板太单薄,我都怀疑多抡几次,你的腰都能折了,还是我去,我力气大,你去休息吧。”
“你们两个啰嗦完了没有,吵死人了,”从房里走出来一个人,面带疲色,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两个,“再推来推去,就等着挨鞭子吧。”
“哎,高伟,你……”宝栗子想反驳他,乐安拦住了,这个高伟管理着更鼓房,没必要跟他搞那么僵。
“我怎么了,看看月亮都到哪儿啦,我是好心提醒你们。”高伟指着头顶的月亮不屑道,宝栗子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句:“你怎么不去,你才敲了一次,睡到现在了。”
“你说什么?”高伟高声问道。
宝栗子无视他,反倒是对乐安说了句“你去休息吧”便快速走向天正门,高伟在后面气得指着乐安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被分到这个最辛苦的更鼓房,还要对着你们这两个蠢货,早晚有一天我会被气死。”
乐安耸了耸肩,没说话,高伟冷哼一声,又进去睡了,没一会儿四更天的鼓声便响了起来,乐安听到,才放心地去到房间里休息。
更鼓房旁边的耳房并不大,但是住三个人位置还是够的。大通铺上三个床位,各放了一床被褥,乐安脱鞋上床,爬到最外面的床位上,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休息了。
她所在的更鼓房是专司打鼓报时的,据说以前有五个人,一更天一个人轮流去打鼓。但是现在改朝换代,之前这周朝皇宫里死了很多人,人手不够用,所以从五人变成了三人。
而这三人便是她,宝栗子和高伟,这更鼓房的活很辛苦,白天休息,晚上做事,刮风下雨也得准时敲鼓报时,而且天正门每次还只能一个人上去,那么大一个城楼,上去还真是有点怕怕的。
从高伟的抱怨中,乐安知道了,原来这更鼓房的人一般都是犯了罪,受了刑罚的宫人,而他们三个之所以会呆在这个吃苦的地方,就是因为三人身上无银,没能及时地打点一二,落得个天天打鼓,捞不到油水的下场。
但是对于乐安来说,呆在这样的地方却比较知足,人少不会惹上什么是非,而且又是晚上打鼓,方便她去看小皇子。现在回去无望,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皇子,如果长期呆在那样一个潮湿黑暗的密道里,肯定会对他的身体跟精神都造成不良的影响,她得想个好办法,把小皇子送出宫去,远离是非。
但是如何才能把他安全地送出去,她暂时还没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只能先熟悉熟悉宫里的地形位置,各司各所的方位,还有宫中侍卫换班的时间,她觉得知道的越多对以后的出逃就越有利。
五更天高伟敲过鼓后,宫里的一些太监宫女开始起床忙碌起来,而宝栗子跟乐安他们这才开始安心地睡觉。
一直睡到下午,乐安才醒了,这个点儿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她伸了伸懒腰,穿上衣服去洗漱。拿了一截杨柳枝,沾了青盐,她一边刷牙一边忍不住吐槽:这杨柳枝刷牙太硬,一点儿也不如她以前用的软毛牙刷,还有这青盐,咸咸的,清洁力度也不够,她真想念她最常用的黑人双面薄荷。
吐槽完毕,她轻车熟路地直奔不远处的一座宫房,那院门高悬“御马监”三个红底黑字,还没进去,她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咴儿咴儿”的马叫声,她心里一喜,急忙回应道:“大红,我来了。”
里面的马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叫得更加急切,“咴儿咴儿咴儿”,乐安忍不住疾走几步,到了后院一个单独隔开的马厩旁。
她一抹头上的汗,上前抱住那匹还在叫个不停的高头马,轻轻拍着它的脸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来了吗?咱们先不叫了,好不好?”
那马似乎听懂她的话,渐渐停止了嘶鸣,拿嘴拱了拱她的手,安静下来。乐安把马槽旁边木盆里的豆饼拿出来,闻了闻,确定没有发霉,她放在手上,马低下头闻了闻,却不吃,反而不停地蹭她的袖子。
“大红,你太聪明了吧,藏这么结实还瞒不了你,服了你了。”乐安笑嘻嘻地从袖笼里拿出来一块黑豆饼,这黑豆是用热锅炒过的,里面还加了她特意留下来的糖,特别香,这马很爱吃。果然,乐安刚递到它嘴边,它就迫不及待地咬着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