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妹子胆子是真不小。
留了三副药,一副让身体里的脏东西流干净,两副养身子。
沈灵之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但是比起之前那生不如死的痛楚,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此也能开口说话,“我把妊娠禁忌歌中,咱家能找到的药都吞了。”
“哪听的这歌?”沈羡之疑惑,家里如今就萧娘子和几个管事娘子年纪大一些,但是她们怎么可能到为成婚的小姐跟前提这个?小丫头们就更不懂了。
就听沈灵之嘀咕着,“书里看来的。”
沈羡之听罢,愣了一愣,“我忽然觉得,虽然各方面都要有所涉猎,但你还是少翻这些书吧,不然迟早把你送走!”
先是写出来的那些个小黄文,如今又是这妊娠禁忌歌。
不免是让沈羡之纳闷,沈夫人生意做大最强,按理是个厉害的人。
沈相爷统领百官,贤名声甲天下,怎么对于儿女教养之事上,这么失败?
沈灵之其实此刻也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肚子疼起来的那会儿,她真觉得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也是那一瞬,自己才意识到,此前做的那些事情是何等的愚蠢,竟然就被柳照凤三言两语骗了身子去,险些害了姐姐们。
又想起家里如今这状况,现在虽然有二姐撑着,可是她不日就要与那夏侯瑾成婚嫁到西南去。
这一别只怕到死都回不来京城了。
三姐姐和自己又什么都不懂,大姐身子又不好,这个家以后还不晓得要如何撑下去。
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未来又一片黯淡,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二姐姐这一走,只怕是此生不得再见了。”
沈羡之连忙拿手绢给她沾了眼泪,“大夫说这不兴哭的,不然往后会留下病根,一辈子治不好。”又纳闷她这话什么意思,“怎就不能再见了?”
反而沈灵之听到沈羡之问这话,越发觉得难过了,心想沈羡之自小在山里长大,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个规矩的,便哭着解释道:“王爷到了番地,若是不得天子召唤,是不能轻易离开的,更不要说来京城。”
沈羡之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偷偷来就行了,难道我还会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我沈羡之要回京城了?”
“二姐姐你不懂,到时候府上的长史,必然是天子的人,他不但要管着王府是诸事,还会监视着二姐姐和瑾王爷。”沈灵之忍不住心想,自己都这副残破之躯了,不如自己代姐姐嫁了那瑾王爷,替她去西南。
这样的话,她就能以自己的身份留下来,到时候招个上门女婿,也许沈家还能靠她重新起来。
但是沈羡之就好像是没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性一样,又或许她压根就不觉得这个天子派去的王府长史能看得住自己。
反正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朝沈灵之安慰道:“想这些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好好休息,这几日先不要下床。”
又喊来崖香一番叮嘱。
崖香是沈羡之和萧娘子从新给沈灵之安排的贴身丫鬟,眼下是瞒不住了,毕竟还要靠她照顾沈灵之。
所以沈羡之也是恩威并施。
这种事儿她干得最是轻车熟路的,从前她就是这样将教里的护法长老们管得服服帖帖忠心耿耿的。
回到大厅这边,三妹沈梨之正搬了不少账本来,打算学着看账本。
看到沈羡之来,便将丫鬟都打发下去,小声问道:“没事了吧?”
“嗯。”沈羡之颔首,反正她没看到沈灵之因为那个还没成型的一团学难过,只是不见萧娘子,“萧姑姑呢?”
沈梨之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看她送了大夫出去后,又跑回来一趟,只怕是打算将大夫一家都安置出城去。”
沈羡之想,这样也好。
老大夫是救死扶伤,自己那封口的办法对他身上不适用。
但他一直在京城,自己也不安心,萧娘子能将他安排出城,去别处落户,再好不过了。
回头看了这堆账本,“我看家里丫鬟都识字,去将她们喊来,大家一起看,到时候你再从中抽几本,若是对得上,可见她们是没偷懒。”
沈梨之听了,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即就去办。
沈羡之则打算好好休息一番,自打回了京城,自己就跟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歇。
而沈家外面,一辆清幽别致的马车稍微停了一下,一位漂亮的姑娘掀起车帘朝大门处看去,随后又放下来。
这是钟太傅家的小姐,她祖父是帝师,父亲又是当今太子的先生,所以算是京城清贵第一家。
“小姐,您也真是的,来了这一趟,难道就能看到那沈二小姐么?她来了这京城许多日,弄得神神秘秘的,就出殡那日出来,也是蒙着整张脸,就露了眼睛出来,可说到底,哪个晓得究竟是不是她呢。”丫鬟见自家小姐放下车帘后又叹气,实在是想不通。
照着她的意思说,估计就真是之前传言那样,虎背熊腰,满身体毛,一口能咬死人的怪物才是。
沈家夫妻出殡那天,必然不是沈羡之。
指不定是那位病恹恹的大小姐呢。
就这样的怪物,嫁给了瑾王爷又如何?难道瑾王爷会喜欢她么?小姐何必出来跑这一趟?
关键也没等到人。
就等到了她们家那个姓萧的管事娘子和一个老大夫。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多半是他们家大小姐身子又不行了,只怕那萧娘子是亲自给她取什么药呢。”丫鬟碧桃猜想到。
不然一个大夫而已,哪里要萧娘子亲自送回去?
又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世事炎凉,这沈相爷才走,太医院那边的御医们,就都请不动了。”沦落到要来请这种无名无声的郎中。
钟玉嬛听到这话,美眸微微瞪了她一眼,“你胆子倒是不小,这样的话不可胡说。”
碧桃连忙捂着嘴。
而钟玉嬛也觉得不能白来这一趟。
朝碧桃示意了一声,“咱们跟上去看看。”
碧桃不解,跟个管事的做什么?
哪里曾想,这萧娘子居然将这郎中一家都送出城去,看样子只怕要迁离京城。
这倒是奇怪了,好端端的,大夫为何要迁离京城?
“不会是她们府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碧桃猜测到,不然无缘无故的,萧娘子犯得着亲自来张罗这一切?
钟玉嬛也十分好奇,心里想莫不是那沈羡之三番五次不露面,还真是有什么隐疾?所以特别想要知道。
琢磨着打发人出城去追郎中一家。
可是恰好城门口忽然撞了马车,堵了几拨人,她便没能追上,只是这件事情就这样罢了,她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又让碧桃去打听那郎中去过沈家的事情。
郎中一家子都离开京城了,也只能问一问邻里之间。
便得了一句,这郎中最在行的便是千金科。
钟玉嬛得知后,一下就推算出来这萧娘子将郎中一家子打发出城,绝对是沈家这几个小姐身体出了状况。
如果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犯不着让人离开京城。
于是打算继续查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她迫切地想要在沈羡之身上查到些配不上夏侯瑾的证据,所以这情急之下,留下许多马脚。
萧娘子才回城里就晓得了,心里担心不已,又庆幸好在自己快了一步,先将郎中一家送出城去。
不然真被这钟玉嬛查到什么,莫说是四小姐这一辈子彻底毁掉了,就算是其他小姐们,也要被连累。
回去自然是同沈羡之提起。
沈羡之哪里晓得这钟玉嬛是个什么人,满脸不解,“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揪着别人家的家事不放作甚?”这种清贵人家的小姐,即便是对八卦感兴趣,也没到亲自来挖八卦的地步吧。
却听萧娘子叹气道:“二小姐您有所不知,瑾王爷自小就被留在京城,跟着宫里的太子皇子们一起读书,那钟小姐的祖父是当今陛下和瑾王爷父王的先生,如今她父亲又是太子和瑾王爷的先生,她这样查这些事情,只怕还是为了瑾王爷的缘故。”
早些时候,就听闻瑾王爷和这钟玉嬛相交过深,所以当初择太子妃入住东宫的时候,她才没被选上。
她说着,有些担心地看朝沈羡之,生怕她气恼,便又劝道:“其实吧,瑾王爷如今身份尴尬,即便是他俩人有情,不管是钟家或是天子,都不会允许钟小姐嫁入瑾王府的,所以小姐也不用为这件事情上心。”
没想到沈羡之丝毫不介意,反而一脸高兴道:“这样说来,瑾王爷身体这样差,身份又不好,还得这位清贵之家的小姐如此青睐,可见是长得真不错。”
萧娘子有些不懂她这脑回路,不过见二小姐没因为此事烦心,觉得也好。一面也顺势问道:“那小姐出嫁的事情,我现在就去着手安排?”
大夏对于守孝之事没有那么严谨,而西南那边,瑜王爷如今瘫痪在床榻,万事不能主持,还要以防边境上诸事,不能没人主持。
所以当然要夏侯瑾早些回去,他就算是身体不便,但是战场还是勉强能上的。
何况现在主要的敌人,也只有那些西南的蛮人部落罢了。
西南往上的大漠敌军,他早就打发得力大将去驻守了。
早前虽然放心将这国之边界交给瑜王爷,那是因为夏侯瑾在京城。
往后他手里没有能拿捏住这兄弟俩的,自然是不能将大漠的豁□□给他们,只让他们去对付那些难缠的西南蛮族。
如果这点小事夏侯瑾都办不好,那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天子着急让夏侯瑾回去,这婚事也就得提前。
但沈羡之却拒绝道:“先不急,等瑾王府的人先提吧。”凭何要女人家先准备?她也没赶着要去嫁啊。
萧娘子心想这样也好,便专心处理产业的事情。
也亏得当初莫家根基深,有沈相爷这个姑爷在的时候,没借过他的势,一直脚踏实地的,所以如今他死了,其实对莫家的生意也没有多大的印象。
然而没想到才过了两日,那沈灵之身体好了许多,开始下床走动。
礼部就来了人。
奉天子之命,替夏侯瑾和沈羡之早日完婚。
如此,萧娘子倒是落得清闲,只是府上忽然添了这许多人,实在是不方便,沈羡之又见沈芸之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可是要指望她站起来主持沈家,是断然不能指望的。
沈梨之倒是在学看着账本,可沈羡之即便教了她几个好办法,仍旧是漏洞百出,这沈家交到她的手里,迟早要完。
四妹妹沈灵之就更不用考虑了。
她正为这几个姐妹的往后余生发愁,没想到大小姐沈芸之将她请了过去,直将沈梨之和沈灵之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