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送簪子给薛凌玉了,不论明里还是暗里,她送的时候都在想,薛凌玉戴着定然好看。
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姜禾的目光像是黏在薛凌玉的身上,盯得薛凌玉忍不住别开脸,他白皙的面上泛起了红晕,惹得他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试图转移紧张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的簪子看,是这两支簪子不相配吗?”
红玉玛瑙簪子与金步摇,都是不可多得的样式,配在一起也是相得益彰,更何况薛凌玉的肤色极其白透,交相辉映之下,衬得他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姜禾收回了视线,声音里带着笑意,促狭道:“这簪子何时成你的了?”
“不是送与我的吗?”薛凌玉眨眨眼睛,姜禾都已经亲手帮他戴上了,难不成还要收回吗?
还是要送给其他的小郎君,先让他试试效果。
薛凌玉等着姜禾的回答,但是姜禾的性子忽然就变得慢吞吞的了,他一向也不是心急火燎的作派,可是此刻心里却要烧起一团火来了。
若是准备送给五皇子的,他便当场折断算了。
难得见他暴露自己小脾性的时候,姜禾弯起眸子,“自然是送你的。”
虽得到了肯定,可薛凌玉恼她故意戏耍自己,赌气道:“那便好,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姜禾忽然伸手拦着他,到底没让他走出这个房间。
次日清晨,鸢歌来伺候姜禾起身,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不敢抬头去看,却知道这人的身份。
昨夜央乐来问薛凌玉的下落,哪怕鸢歌自己都不敢相信,还是说了薛公子被小姐留宿在流水小筑。
小姐之前在小院子留宿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如今却是直接将人留在了自己的房里。
这该是何等的恩宠啊。
姜禾起身时,薛凌玉还未醒,他只着单衣,墨发披散着,睡颜安静又乖巧,鸦青色的长睫时不时轻颤一下,像是在做什么梦。
昨夜入睡时还是一副舍不得卸下发簪的模样,这般睡觉定然是不舒服,于是姜禾趁着他睡着之后,将两支簪子都取下来放到了一旁。
薛凌玉的腿上还有伤,身上的淤青也没有散去,所以她并没有做什么。
临走去商号前,鸢歌忍不住问:“小姐,可要叫醒薛公子?”
考虑到薛凌玉最近的身体状态,姜禾决定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
“不必,等他自己醒吧。”
鸢歌又问:“那小厨房可要准备些滋补的食物,等薛公子醒来后就能用了。”
鸢歌有了一些隐隐的猜想,但是不敢明说。
“也好。”
姜禾临走前又去床边看了薛凌玉一眼。
他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睡得很是熟,甚至还挤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姜禾沉思了一会儿,对鸢歌道:“对了,让暗卫查一件事...”
鸢歌听完吩咐,猛抬起头看向床上的人,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
姜家在都城中开的酒楼不下十间,生意最红火的当属京华街的如意酒楼,几乎日日座无虚席,许多官家人也都喜欢在这里应酬吃酒。
苏雅万圆滑之处在于口舌功夫,这应酬一概是能推就推,也就只有姜禾能邀她出来了。
只是这一出来,她便感觉到姜禾的不同。
菜上齐后,苏雅万卷起衣袖,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扬眉道:“怎么,今日心情那么好,可是遇到喜事了?”
姜禾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道:“喜事倒是有,还得恭喜苏状元吏部考核得了一甲。”
年底便是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吏部会针对过往三年各地官员的表现进行评价,政绩越佳便等级越高,届时呈送到陛下的面前,择优者升官加爵。
吏部今早便将结果呈到了御前。
京兆府尹已经是正三品了,再上一步便是公卿一列,苏雅万如此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可能登顶丞相之位。
苏雅万笑笑,她虽在姜禾面前看起来有些散漫,可在公务上面可从来没有马虎过。
向来是以最严格的准则来要求自己。
一甲是意料之中,但是她孑然一身,如今世家门阀掌管朝政,无论她如何优秀,晋升之路依旧漫漫,还得靠熬资历。
如意酒楼附近皆是繁华,从窗户往外,时常能看到着华服的世家小姐,俨然是声色犬马之类,恰好勾起了两人以往的回忆。
苏雅万给自己倒了杯酒,示意姜禾碰杯,“这可是有你当年做纨绔的风范?”
姜禾看了那群人一眼,评价道:“不过尔尔。”
苏雅万忽然压低声音,面上镇静,语气却严肃认真:“这都城中要杀薛灵衣的,必然是和私盐案子有关,亦或者那件人命案子另有蹊跷。”
“我查到吏部的康敏之暗地里也牵扯进了私盐的案子。”
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姜禾笑以应对。
两个人顿时心照不宣起来。
若是想要洗刷薛家的罪名,看来得先从这个康敏之下手了。
苏雅万靠在椅子上,明知故问道:“若是薛凌玉早些求你,按照姜家的财力,定然能够帮薛灵衣摆平私盐一案吧。”
姜禾的手微微顿住,没有半点犹豫的如实道:“得搭进去半个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