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玉无路可走,母亲又在狱中受罪,他精致的手骨都被攥出了红印,唇也被咬出了血,泪在眼眶中将涌未落,强撑着一股子倔强,他轻呵一声,吸了吸鼻子,伸手去解身上的披风。
披风缓缓落地,他里面穿的衣裳并不厚实,院子里的风吹得他忍不住冷颤。
他咬着牙,在姜禾的眼底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姜小姐...往日是我对不住你,害得你颜面扫地,今日...求你救我母亲。”清泪从脸颊流到他雪白的脖颈上,他整个人既单薄又惹人怜爱。
姜禾鬼使神差的去触他的泪,指尖一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
她睥睨着薛凌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模样,心中却无半分畅快。
若是她想要他,那日在府书房里有一整夜的机会,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或许在薛凌玉眼中,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以物交换是商人的本色。
姜禾没有理会他,转头从他身侧要走,薛凌玉慌忙想要拦住她。
她的脚步一顿,声音冷硬:“薛凌玉,往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薛凌玉垂眸伸回手,眼底一片落寞。
他看着姜禾离去的身影,忽然赌气道:“那我便去求别人,姜禾,那我便去求别人。”
薛凌玉重复了好几遍,可是姜禾都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宅子的门打开又关上,诺大的宅院只剩下他一个人。
鸢歌守着马车还没等一会儿就看见姜禾从京华街出来了,只是脸色却不太好,走路都带着劲风,坐上马车后也是默不作声。
就这样无声了一路,直到姜府的门匾都清晰可见,还有几步路就要归家,侍卫终于传来了消息,鸢歌才有胆子与姜禾搭话。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侍卫们传来消息,说那位公子出来后直接回了薛府,没有去旁的地方。”
“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马车里的姜禾终于松开了险些被握碎的茶盏。
薛凌玉方才居然说他要去找别人,看来他是真的没这个胆子。
外室不做,妾室也不肯,难不成还要她将正夫之位捧到他跟前,再如三年前那般求他下嫁?
简直是痴心妄想。
姜禾不对劲不是一日两日了,鸢歌也有些着急,她是三年前在雾都城得姜禾相救,自此才跟了她,对于以前的事情虽不算一无所知,但是也知之甚少。
但是回到都城后,经过人云亦云,她倒是听到小姐以前似乎和薛家的大公子有一段过往,似乎是求亲遭拒,丢了脸面才远走的。
这和她亲眼看见的却是不同。
鸢歌倒是有些忍不住问记薛,“记薛,你见过那传说中风姿绰约的薛大公子吗?”
记薛摇摇头,转动了几下眼珠,又点了点头。
“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在雾都城时才跟的小姐,不过你的名字...我倒是觉得小姐还念着薛家的那位公子,要不然怎么会不愿意娶夫和纳妾,还重新给你安了这样一个名字。”
鸢歌说什么记薛便点头,他手心里都是新鲜出炉的糕点,都是姜禾特意赏给他吃的,虽已是少年的岁数,但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心性,鸢歌倒是有些羡慕记薛的无忧无虑。
见记薛吃得狼吞虎咽,她笑道:“小姐这是拿你当儿子在养呢。”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鸢歌转身看到来人,瞬间收起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主君。”
记薛将糕点一下子都塞进嘴巴里,也跟着鸢歌低头行礼。
姜父不是苛责下人的主君,姜禾回府前便和他打过招呼,说是身边收了个心智不全的男侍卫,如今一看,模样倒是生得不错。
但是他的注意力却都停留在前几句了。
鸢歌不知道姜父听到了多少,但是私下里议论主子的事情总归不讨喜欢。
姜父越过鸢歌,走到记薛跟前笑着看他,“你就是记薛?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姜禾一开始捡到他的时候便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而且还亲自教会他写,记薛认不全字,手也抓不稳笔,但是这两个字却是刻在脑子里的。
知道眼前风韵犹存的男子是小姐的父亲,记薛也不敢造次,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你能写给我看看吗?”姜父的嗓音很柔和。
跟在他身边的下人闻声便寻来了笔墨纸砚,摆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姜父则亲自将笔递到了记薛的手上。
记薛握着笔,凭着身体的本能,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父一看,果然是那个薛字。
记薛记薛,又是姜禾在雾都城起的名字,分明是还对那个薛家的公子念念不忘。
姜父不露声色的将这点记下来,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本是想要寻姜禾谈谈定亲的事情,但是现在知道了源头,正好就从源头开始解决。
鸢歌一直秉着呼吸,直到姜父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主君为什么要记薛写自己的名字,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记薛显然也不知道,他又从兜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有滋有味的吃起来,显然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