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斗着的两人这才猛得停下来。楚慕迅速跑到戚宛的身边,松了一口气道:“子晴哥哥,你终于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戚宛却没应楚慕,只是满眼通红,定定地望着洛玄。
洛玄站在原地半晌,许久都没有作声。就在戚宛想要再度开口发问的时候,洛玄忽然暴起,高举着剑朝他扑过来,满眼都是癫狂:“你的灵根!我要你的灵根!对,唯有你的灵根才可以救他……”
眼见利刃就要落下,戚宛躲闪不及,楚慕却眼疾手快地将戚宛护在身后,用灵力将洛玄的剑弹开了。他迅速用红光锁住洛玄,强迫这对方跪倒在地,又在他的四周画了一圈禁制。
洛玄已经几乎发疯,以手掩面,哀声道:“我要他活……我只要他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
楚慕望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分外不是滋味。他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抿了抿唇道:“我与戚宛早已互换了灵根,你冲我来吧。”
“当年你把戚宛的灵根挖出,机缘巧合之下他的灵根与我的灵脉融合在了一处。后来,他……他死后,我便修习时空之法,用他的灵根将他的魂魄重新召集在一处。否则,他又缘何会重生?缘何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当时我只知道他的魂魄重聚了,至于重聚了几分,又究竟重生在了何处,我都无从得知。好在后来,我还是寻到了他。只是……”
楚慕说到此处,目光越发冷厉:“想来你也清楚,时空之钥只能大规模地使用一次,一旦神力耗尽,这颗灵根便再也没用了。这便是我这许多年来只使用神魔血术,而不使用灵根的原因。因为我身上的这颗属于戚子晴的灵根,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戚宛听到此处,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楚慕。
原来,他的这一场重生,竟也是因为楚慕的有意为之。这是他多日以来第一回 认真地抬眼打量楚慕,楚慕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却又情不自禁地朝戚宛靠了一步。
戚宛心绪一片混乱,没有远离,却也没有回应。
洛玄听罢,静默许久,最后竟是放声大笑。他原本带着的玉冠早就不知所踪,一头墨发凌乱地披在脸侧,一身华服也变得破烂不堪,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盯着地面,声音近乎扭曲:“原来……原来我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他又看见地面上被烈焰烧灼出的黑斑,似是想起了什么,喃喃地道:“我要去寻他……我要去寻他……”
三人一时无言,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戚宛凝望着洛玄,涩声道:“飞澜哥,我再问你最后一回,当年,是你挖了我的灵根么?为何……”
为何他的记忆中,看见的会是楚慕的脸?
洛玄抬起头来,哂笑道:“是我。事已至此,我又何必骗你?我不过是用了窥魂术,改了你的记忆罢了。你与楚离衍关系那般好,我当时便是想看一看,若是当真被他伤了,你究竟会如何待他。现在看来,你与他之间,也不过如此。只是,我不会为你解开窥魂术的。你便永远带着这份记忆,当做是他伤了你吧。”
戚宛听到此处,闭了闭眼,拔/出剑来。他在剑上慢慢地汇聚起光亮,向着洛玄缓步走去。
洛玄望着戚宛手中闪着寒光的利刃,坦然笑了笑,忽然道:“子晴,你可还记得,你刚进剑派的那一年,有一回下了好大的雨,我和你,还有离衍,我们三人一起在后山玩闹。”
戚宛脚步一顿,有些困惑地瞪着洛玄。
洛玄继续道:“那雨下得实在太大,我们三人从里到外都淋透了。你们俩冷得直哭,我便将外袍脱下来为你裹上,一手抱着你,背上背着离衍,我们三个就这样慢慢地走回了寝舍。”洛玄说到此处,颇为动容,摇了摇头,如同自嘲一般笑了笑:“我原本就是族中遗孤,从来没有家人,至死都是孤身一人。可是那时走在雨里,我永远都记得,我在心里暗暗地高兴,我在想,我又有家人了,我终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奈何,奈何……”洛玄的眼中划过一丝不甘,肩膀颤抖着笑了笑,终究是没再说下去。
戚宛手中紧紧地攥着剑,眼眶一片通红。往事如烟,他们三人的过往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恍然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三个穿着蓝衣的少年亲密无间地聚在一处,毫无芥蒂地肆意欢笑。
他沉默半晌,声音也带上几分哽咽:“我也曾经……曾经真的把你当作亲哥哥。”
洛玄闻言苦笑,过了半晌,忽然抬起头,眼睛中又重新微微聚起光亮:“戚宛,我对你——”他定定地注视戚宛片刻,看见对方面上的表情,垂下眼帘,最后嗤笑一声,低低地道:“罢了。”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可若重新再来一回,我兴许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说到此处,竟像是如释重负,轻轻叹息一声:“子晴,对不起。要杀要剐,随你吧。”
戚宛定定地望着洛玄,望向这位自小疼他、爱他的师兄。昔年的种种皆像是走马灯一般从他的眼前划过,最后却定格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夜晚,被那柄染了血的匕首尽数扎为齑粉。
他深吸一口气,一道剑光闪过,洛玄的左胸裂开一个血洞,所有连接灵根的灵脉被尽数毁去,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