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回去,公司下一步如何会通知大家的。”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不一会,空荡的房间鸦雀无声,只有秋风刮起的簌簌声。
季瑶揉着太阳穴,沉思许久,划开手机拨打了一通越洋电话。
嘟嘟声响了许久,那头才接起,带着谄媚又夹杂着浓重方言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是季小姐吧?哎哟好久没联系了,季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季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声音沉稳:“陈总,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你要和隆康丽合谋来毁其芳?”
陈锋似乎停顿了一下,十分惊讶道:“哎哟季小姐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和隆康丽合谋?隆康丽不是您负责的吗?我一直没管美国那边的事啊!您真是冤枉我了!”
“陈锋!你别给我装蒜,如果没有你的授意,隆康丽他敢这么做?”
“季小姐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美国的事情确实不是我在管,驰海也是根据其芳的需求才发的货啊,还是您公司的人催促我们提早发材料的呢!更何况,根据其芳的本事,就是隆康丽再怎么样,您也有能力和隆康丽耗的呀。”
其芳确实能跟隆康丽耗上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出了善美这样的事,不说善美索要合同违约金,他们更是可以凭借这件事拒绝支付其芳的账款,再加上政府部门的介入,善美针对其芳这件事的做法,可谓是一箭叁雕。
同时面对善美和隆康丽流出的人力物力,本就超负荷,再加上这次事故,根本就是在挖空其芳!
其芳现在独木难支,再没有资金流入,已无力维持当下局面。
“陈总,我不管你知道多少美国这里的事,隆康丽对其芳的欠款你必须给我追回来。”季瑶的语气已是极为不耐。
此时陈总的口气也开始下沉:“季总,想当初您的父亲季董投资其芳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趾高气扬,现在即便其芳在你的掌控下也依旧是驰海的子公司,按理说其芳的业绩报告也需要向驰海说明,而我作为你的上司,没有责怪你将其芳经营到现在这番局面,已是给你叁分情面。”
季瑶听到陈锋这番不要脸的话怒火中烧,眼中清亮异常,捏紧了手机,心口的气上下浮动,言语冰冷:“陈锋,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挂了电话,站起来喊了一声小露。
小露马上进来:“季姐,你叫我?”
“你拿上其芳的仪器说明介绍,跟我走几家公司。”
小露当即就明白了季瑶的想法,马上照做。
走访了几家美容公司,包括在欧美群体都享有口碑的会所,季瑶均一无所获。
他们的回答都是不需要或是已有了相关的合作品牌。
有几家中国人开的美容院更是说辞一致:公司近期没有往这方面技术发展的意愿。
一天的奔波无果,季瑶开着车停在公司楼下,看着远方的落日余晖,季瑶坐在驾驶座上微阖双眼。
在这种意气消颓的环境,她竟找不到任何事情来发泄,也找不到任何人来倾诉,她不抽烟,因为工作环境也逐渐不再喝酒。
性格的原因,上学时候的生活场地就是学校和家里,工作了就变成公司和家里,出去旅游时也是一个人。
坐在副驾驶的小露忐忑不安道:“季姐,今天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再想工作上的事。”
“小露,上个月公司欠你的工资还没打到你的账上吧?”
小露呵呵笑了两声:“那什么,季姐,我不急,没关系的。”
她这种留学生,在这里租房子住的,不说房租,光是水电就是一大笔开销,美国寸土寸金,她早已毕业,又没有父母经济支持,如果没有薪水怎么能维持下去。
“我明天让罗永把上个月工资转给你,走我的账。”
“季姐……”此时小露脸上出现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我送你回家吧。”
说罢就启动引擎,季瑶转动方向盘。
小露连忙说道:“季姐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今天也累了,你开车回去就好了。”
“现在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好。波士顿虽然相对比较安全,但这里毕竟还是美国,各种事件概率都有。”
小露咬了咬下唇:“季姐,谢谢你。”
季瑶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洗完澡疲惫地躺上床,很快就入睡。
翌日一早,罗永便打电话过来,语气满是焦急:“季总,公司欠薪已覆盖了百分之八十的员工,尤其是车间的工人,他们集体罢工,现在吵着要去工会抗议,万一工会游行可就不好了!”
季瑶问:“欠了他们多长时间的薪水?”
“上个月就停发工资了。”
“还好。”
“季总?”罗主管惊了,他不知道季瑶这句还好是什么意思。
季瑶看着滚滚而出的黑咖,热气冒上来和客厅里的冰冷气体冲撞,化成颗颗水珠。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只是停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意。
“将公司的资产变卖吧。”
“季总?!”
“全部资产变卖,应该是可以偿清欠薪的,还有债权人那边的债款。”
罗永的声音透着遗憾:“季总,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身为财务主管,公司目前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其芳只是驰海的子公司,即使破产了,也只是对驰海造成了影响。当然,我也损失了一笔投资。”
最后这句话,季瑶是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说的。
罗永却是笑不出来:“季总……”
“行了,赶紧把财报做出来,然后告诉小露让她通知其他人,你辛苦了。”
季瑶将手里的黑咖一口喝完,她却不觉苦涩,双手撑在流理台上,任凭窗户大开,风肆意地进入。
十月十日,其芳制造公司宣布破产,进入清算环节。
这个在季瑶手里运转了仅一年多的企业,便以这样的方式断喉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