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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珩面色毫无波澜,平静道:“按礼制下葬即可,再让云翊替朕写篇悼文送去,也算是周全了。”
    “是。”陆宁垂下目光,似欲言又止。
    陆之珩目光一凝,盯着他道:“有话便说,你在怕什么?”
    陆宁犹豫片刻,道:“儿臣听闻父皇让内廷司裁制了新的龙袍,是儿臣的尺寸。”
    “有何不可?”
    “父皇正值盛年,何故如此着急筹谋呢?”
    “着急筹谋?”陆之珩蹙眉,“你以为诚王之死是朕的筹谋,是为留子去父?”
    陆宁闻言跪了下来,低着头说:“儿臣不敢。”
    陆之珩起身走上前,沉声道:“我若是想杀他,十二年前便可以谋害先帝的罪名赐他鸩酒白绫,何必等到今天?
    陆宁头埋得更低了。
    这时汪富海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刘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陆之珩道,随后看向陆宁,“你先下去。”
    “是。”陆宁起身离去,正好与刘闵文擦肩而过。
    刘闵文乃是临安知府,此次皇帝南巡的诸多接待事宜都由他负责。刘闵文与太子打了照面,微微颔首见了礼,随即走上前向皇帝行跪拜礼。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吉祥。”
    “免礼。”陆之珩回到上首的座位坐下,随后问道:“朕今日在街上听到一曲童谣,颇有意思。”
    “不知陛下听到的是何歌谣?”
    “临安好,临安妙,临安有个齐娘娘。什么好模样,什么热心肠……朕记不得后边的歌词了,刘大人可听过?”
    刘闵文道:“原来是这一首童谣,微臣听过。这词写的是临安城一位姓齐的人家,齐家当家主事的是位三旬夫人。齐夫人心善,自临康元年定居临安时起,年年捐善款办书院供贫穷孩童读书习字,又设慈善府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临安民间作这样一支童谣歌咏齐夫人的善举。”
    “确实是菩萨心肠。”陆之珩赞叹了两句便讲话题引到了政务上,仿佛真的只是偶然听到童谣有此一问。
    …
    春去秋来,南方的秋天和北方大有不同,若是长安的秋天,屋外的树木早该掉了叶子成了枯枝,而南方的树木依旧长着绿叶。入秋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早晚的天气格外清凉,得多加件衣裳。
    慈善府内,一进门就能听见孩童的朗朗读书声。
    戚铃兰披着素色大氅在院里抚琴,桌边还点着一炉香,正是投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外边进来,是戚明松。
    临康十年的时候,陆之珩准了戚明松辞官归隐,去年又把秦则调到了临安,戚明松顺理成章跟着女儿女婿地搬到了临安,自那以后便时常来慈善府见戚铃兰。
    戚铃兰起身上前,从戚明松手里接过一整篮鸡蛋。“父亲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戚明松无奈地说:“前阵子总来你这儿,不知怎么就传到赵氏那里去了,她拉着我说什么相中了就给个名分,私相授受传出去不好听……我实在是解释不清了,穿成这样好躲着人。”
    “若是实在解释不清,实话实说也无妨了。”戚铃兰说着眼神有些许落寞,“反正都已经是前朝的事情了。”
    就在两个月前,皇帝南巡途中遭遇燕王的刺客伏击,回宫以后没两日就驾崩了。
    提起这件事,戚明松不禁皱了眉头。
    “你不觉得此时有些蹊跷吗?”
    戚铃兰:“怎么说?”
    戚明松沉声道:“先帝当年便是东巡的时候遇刺,刺客剑上有毒,导致先帝最终无药可医而驾崩。已有前车之鉴,陛下南巡时理应做足准备,怎么会这么容易又遇刺了?那宫里的侍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戚铃兰若有所思。
    戚明松接着又道:“据我所知,陛下南巡途中接到京城来信,说诚王薨了。这些天我也听了不少细碎流言,保不齐那陆宁以为诚王之死乃是陛下所为,他为了替父报仇弑君篡位,再嫁祸给曾经夺嫡失败的燕王。”
    戚铃兰问:“朝廷如何处置燕王?”
    戚明松:“废为庶人了,那南阳国来的燕王妃已经送回南阳国去了。
    确实蹊跷,如果是燕王设计的刺杀,他不可能一点后招都没有。可这如果是陆宁的算计,陆伏生也不该被诬陷了还坐以待毙吧?除非,在刺杀事发之前他已经被控制住了。
    陆宁没有这个能力。
    戚明松看戚铃兰的神情越来越纠结,叹了口气道:“罢了,如今新皇都已经登基了,戚氏与云氏都安然隐退,这便很好了,不必纠结……”
    “新皇是什么时候登基的?”戚铃兰突然问。
    戚明松回忆了一下,说:“七月初三。”
    “先帝驾崩十日,新皇就登基了?”
    一语点破玄机,戚明松也陷入了沉思。
    这么短的时间别说登基大典准备的多仓促,就是新帝的龙袍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制出来。
    据京城传来的消息,新皇登基大典礼制完善,特赦恩赏和官员调动都安排的有条不紊,这可不像是十天能赶出来的。
    难道陆之珩早有准备?
    可他早知道会遭遇刺杀,为什么不准备防守,反倒准备这些身后之事呢?
    戚铃兰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傍晚时分,戚明松回府去了,戚铃兰也准备离开慈善府,刚刚到门口却遇上了一名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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