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珩,有时候我在想,重来一次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如今活的像是一潭死水,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我宁可彻彻底底死在谷梁赭那一剑之下。”
她这番话有刻意刺激陆之珩的成分,但也确实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陆之珩果然被她的话狠狠刺痛了,面上短暂地失了神。
这时身后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汪富海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太子殿下,京中有变!”
陆之珩被戚铃兰刺激狠了,一时没缓过神来,戚铃兰无奈移开目光,望了一眼窗外月色。
“你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
陆之珩从复杂的情绪中暂时抽身,对门外回应一声让汪富海进来。
汪富海疾步走进房内,草草向二人行了一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纸卷,双手呈给陆之珩。
陆之珩却对戚铃兰说:“你打开看看。”
戚铃兰不想再猜他的心思,非常干脆接了纸卷,打开来看了一眼。
“速归。”纸上就两个字,戚铃兰看到的同时就念了出来。
她看完之后扫了一眼陆之珩的表情,就看见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这信的意思是让你连夜回京城吗?”戚铃兰话问出口心里隐隐有些疑惑,按说陆之珩最信任的人是云翊,这样的信肯定多半也是云翊给他传的。但她见过云翊的字迹,她肯定这张字条不是云翊的手笔。
陆之珩远远瞟一眼也知道这不是云翊的字,看向汪富海道:“这东西哪来的?”
汪富海道:“信是从少国师府中发出的,咱们的人及时截下了。”
听到少国师这么个职称,陆之珩心里轻嗤了一声。本朝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么个职务,国师前面也能加个少字。
想也知道是说的谷梁赭。
“那就有意思了,速归,是让谁归?”
戚铃兰道:“先不论他是让谁速归,谷梁赭如今是陛下的亲信,又以仙丹妙药把持着陛下的命脉,眼下给外边传信,必定是陛下出了问题。顺德妃玉婕妤掌控内廷,谷梁赭陆决明环伺宫外,你再不回去,可就没有来日了。”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陆之珩在宫里不可能毫无部署。
陆之珩揉了揉眉心,说:“明日一早我先回去,你在别庄多住些日子,会有人保护你,你不必担心。”
戚铃兰没有多说什么。心底却道,谁知道他这般用心究竟是保护还是看守?
…
次日清晨陆之珩就启程回京了,对外只说太子妃身子不适要在别庄静养。
也有传闻说因陛下插手为太子纳妾一事,太子与太子妃生了嫌隙、感情不睦……
事实如何,两人自己清楚。
天色阴沉沉的,一连两天都是这样恼人的天气,戚铃兰想在院子里走走,偏偏盼不来一缕阳光。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比宫里自在舒心多了,她若是想,还可以去附近的镇上逛逛,陆之珩留下的护卫只会随行,不会阻拦。
陆之珩回京后的第四天,久违的阳光从层层云中露了头。戚铃兰挑着这样好的天气,带上乔茱和几个护卫,去了离别庄不远的护国寺。
马车停在寺外,乔茱掀开帘子道:“夫人,下车吧。”
主仆二人下车走进寺院,护卫远远跟在后面,没有紧贴着寸步不离,想来也是陆之珩吩咐过的。
戚铃兰领了这份情,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陆之珩这些年对她确实是做到了无微不至,如果没有前世那十数年的煎熬在先,她或许会活成旁人都羡慕的模样。
如今却只能惋惜,孽缘终究不算缘分。
“施主。”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戚铃兰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回头看去,果然如此。
国师杨信承,她曾在端信伯府见过他。
“国师。”戚铃兰回应了一声,默默打量起这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
比起三年前,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早些年国师热衷于云游天下,这两年倒是乐意留在京城了,不知是不是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的缘故。
戚铃兰原以为杨信承只是和她打声招呼,不会再有更多交集,谁知道杨信承竟然主动请她私下说话。
她一时半会摸不清这人的路数,不动声色跟后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便和杨信承去了远处的八角亭。
“国师邀我来此处,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讲经参佛吧?”
杨信承对上戚铃兰锐利的目光,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紧接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紫檀色的匣子,递给了戚铃兰。
“贫僧替故人保管此物近二十载,如今想物归其主,不知施主能否代为转交?”
戚铃兰心底一怔,着实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给太子?”
“是。”
戚铃兰默了片刻,进而问道:“国师所言故人,可是先皇后?”
杨信承点了点头。
戚铃兰思来想去没有直接问匣子里是什么,而是问道:“你贵为国师,可以初入宫廷,也可以面见太子,为何还需我代劳?若是我今日不来,国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杨信承叹了口气,说:“有人不希望我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