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缦——
在短暂的错愕中夏轻眠缓缓回神。这个名字曾经在她的青葱岁月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便早已不记得她的样貌,但是这两个字每次想起来都如同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看起来存在感不强,可是每每提起,心底总会生出一丝绵长而酸涩的疼。
因为这个沈缦是许谨修的初恋,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唯一一个女朋友。而她只不过是被许书清钦点的未婚妻,根本没有经历过最美好和令人心动的恋爱步骤。
夏轻眠抱着炙热的玻璃瓶,轻轻点头,“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我爸动手术我来陪夜,你呢,家人也生病了?”
“我妈心脏不太舒服。”
沈缦同病相怜的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好像不太好,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只是忽然遇到你实在是有些意外。”
夏轻眠抿抿唇:“没关系。”
“我们快要十年没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说到这,沈缦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以前不懂事伤害到你,现在想想真的很抱歉。”
“你什么时候伤害我了?”
沈缦跟许谨修在一起是让她难受了好久,但实话实说她也没有义务谈个恋爱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迟了这么多年为这种事道歉没什么必要,反而显得有些做作。
本质上她们两个也谈不上多熟,夏轻眠想告辞离开。脚步却因为沈缦的一句话迟迟抬不起来,仿佛有千斤重。
“其实那时候许谨修根本没看上我。跟我在一起只是想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说的每一个字夏轻眠都懂,可是连成句子却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极慢的抬起头,眼里带着迷茫和疑惑,“什么意思?”
沈缦提起这件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当时输得太离谱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对此仍旧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她此后找的男朋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许谨修。他拉高了她对伴侣的要求,却从头到尾只将她当成工具人。
“说明白些,许谨修假装跟我谈恋爱只是想看你有多痛苦。”
当初许谨修跟她提出分手时异常平静和冷漠,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
她不服气,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
当时许谨修的回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某人对我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她理解不了许谨修的想法,但是感到了一阵恶寒。几乎是在他冷漠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回到家她颓废的窝在床上一整天没动。揣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许谨修口中的某人指的是夏轻眠。这也解释通了为什么让夏轻眠帮忙订花却不送给她,订了房间后只让她一个人住。
这些都是他刺激夏轻眠的手段。可她不理解,不喜欢为什么要这样做,喜欢就更不应该这么对她。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许谨修在感情方面异于常人,他的做法就像个没有共情能力的机器。
“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但他不相信,并且怀疑你的目的和忠诚度。”沈缦自嘲地说,“我当时只知道看脸所以被他迷惑了,真的很抱歉。”
后面的话夏轻眠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要炸开,甚至连怎么回到夏沁雪身旁都不知道。
她抖着手将热乎的玻璃瓶垫在夏沁雪手下,而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掉下来。
原来啊原来。沈缦并非许谨修的白月光,可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白饭粒。
从一开始,他对自己就抱着戏弄的心态。冷眼看着她跌跌撞撞朝他而来,看她心甘情愿跳进他布下的陷阱,看她对这场虚幻的美梦倾尽所有……
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落下帷幕,只剩满目苍痍。
夏轻眠躬下身慢慢捂住脸。
寂寥的光线笼罩着她羸弱的脊背,病床的影子在身后无声拉长。走廊一隅的呜咽声压抑而窒闷,像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皮肉。
夜凉如水。窗外月亮似不忍心听,悄悄躲到了云彩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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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走廊里空荡且寂静。零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我说你也太无情了,把人送来就走,也不陪一会儿。”
口罩挡了苏彻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桃花眼凉凉斜了身边人一眼,“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
司徒野摸摸鼻子,“明明你在比我管用。”
苏彻懒得搭理,加快脚步往出走。
“唉行行行不说了,我送你出去。”
司徒野刚追上来,发现苏彻来了个急刹车,“卧槽,我差点撞你身……”
“闭嘴!”苏彻冷冷扫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夏轻眠身上。
她小小的身子窝在椅子里,眉头微蹙,手臂盘在身前,似乎这样就不会冷。
“这是谁……”
“啊”字还没说出来,司徒野就被拎到一旁,“你去搞张毯子过来。”
司徒野张了张嘴,想问的一肚子话在苏彻警告的眼神里尽数咽了回去,“成,你等我,马上回来。”
苏彻转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夏沁雪,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完电话,才放轻脚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