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失去血色,冻伤许久的人。
“你……”
老七疼得嘴上一抽,叹道:“刚刚冲刺时,被这老阴棍给刮到了一点掌风,我,我腰上有点冷,休息……休息会儿就好了。”
我心中一酸,眼上一热,立刻明白了他刚才的举动。
他不是不想继续斗,而是被刮上了一刮,就有几分阴寒气息蹿伤至腰肾,倘若再拖下去,他怕是撑不住,所以才与曾雪阳做了交易,先保下了我。
这么一大片冻结伤,亏他刚刚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底是攻高血厚?还是这个男人太能忍受伤痛?
老七冷笑道:“不必想太多,刚刚他应该也……也被我掀过去的木屑划伤了几道……只是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
我立刻握住他的手,勉力提息,把身上的热一点一滴地传过去,老七却抽回手,劝道:“你自己也受了内伤,得留一些护住心脉,我不知他在不在附近,出去时你别扶我,先去检查沈玄商的伤。”
我点点头,摸着自己疼痛难消的咽喉,跟着他亦步亦趋走了出去,等到了门外,我立刻冲去地上检查了小沈,发现他气息微弱,脉如浮丝,当即传出内力,去稳住他的心脉与不断下降的体温。
老七一直护卫在我们身侧,身如长玉姿如冷松,我担心仇炼争的下落,一稳住了小沈的心脉,我便对老七道:“你呆在这儿守着小沈,我去寻他。”
我不能放着那人带走仇炼争,我都不敢想象他落在那人手里到底会怎样,以曾雪阳的丧心病狂,难道不会对他动手?
老七冷峻的眉眼透出几分不同意,结果他走了几步,脚下一虚浮,我立刻抱住他,他却皱了皱眉,道:“不要这样抱我,松手。”
我倒是想放着这家伙不管,可他的体温分明也是低得吓人,再不周转的话冻伤会从腰侧扩散的,我只能硬抱着他,强行传几分热力,再问他怎样。
老七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多了,杀人没问题。”
感觉到他吐息里残留的阴冷寒气,我皱了皱眉:“是杀人没问题,还是和人同归于尽没问题?”
我听到他发出了一种奇怪而轻蔑的笑声。
“杀人和同归于尽,难道不是同一件事?杀人时若不想着自己死,怎能让对方死啊?”
这话语透出的一种浓烈的残忍与冷酷,让我难得打了个寒颤,此刻才有些清醒地意识到,他是我的穿穿老乡之前,首先是一个老七,他杀起人来好像是真的可以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敌人当人,
所以方才他冲杀曾雪阳,在七冲七刺时几乎完全舍弃周身的防御,一次比一次险,一次比一次逼得更近,到最后让曾雪阳不得不拿我的命威胁他,他才肯停。
他又何曾在乎过自己?
难怪曾雪阳修为高绝,也忌惮这横不怕死莽不要命的杀手老乡。
心里话还没完呢,我忽然听得一句险些要了我们老命的阴恻恻的话。
“老七,你果然受了伤啊。”
曾雪阳从林中走出,笑容不变,阴冷如旧,可看他一眼,却让我有如坠深渊的惧意,与烈火焚腑的愤怒。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昔日威名赫赫的老七,天下第一杀手,怎会轻易与我做交易,放我离开呢?要不是你方才露出颓相,我还真以为你没受伤呢。”
他笑了一笑,嘴角如两片被割裂的冷肉,连弧度都不带任何一丝温度,那种刻入心脾的。
“你方才为了伤我,身上也着了我的寒招,你一次次逼近,若不是我拿的人质是唐约,你可能想把我俩一起洞穿吧。”
老七站起来,目光冷如坠星下霄:“如今你来送死,也来得及。”
曾雪阳笑道:“方才你初着寒招,阴气还未在丹田扩散,如今该扩散的都扩散了,你还能强横到几时?”
老七冷笑道:“除了‘炼光神刀’李藏风,我平生未尝真正一败,你倒来试试看,瞧你配不配赢我?”
我心里却捏了把汗,旁人不清楚,我难道还不清楚老七的身体?他那一片冻伤的扩散速度,还有他体温下降的趋势,一旦没了我的热力照拂,他又能全力冲刺几回而不受反噬?
我干脆走上前几步,护在了老七身前。
“狗贼,仇炼争呢?”
曾雪阳沉默片刻,道:“一个逆徒,杀了便是,你以为我会留下他?”
我耳旁“轰”地一下,像猝然被人刺进去一道针口,血丝子爆裂开来,一言不发,忽的冲上去就是抬腿一扫!
我不相信仇炼争会这么简单死去!我绝不相信!
我也知道敌不过这老王八蛋,但我身边有老七!
我若牵制住他,就一定能给老七创造一个刺杀的机会!
我一个扫腿被他躲过,随即捉了几片落叶便拍掌出风,带着灼热之气的叶片一路横行而滑,刺开伤口轻而易举。
这是仇炼争在星霄山上杀匪时曾使过的技巧,如今我用了!
曾雪阳双手一震一弹,数道无形寒气儿应声而出,飞扑几片灼热树叶,热叶遇冰气儿,瞬间蒸发的高温使叶片几乎消融得只剩下叶脉。
我不骄不恼,往地上翻了一滚,双指磋磨之间迸出一道无形无相的灼热气劲儿,直冲着曾雪阳眉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