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擦试着花盆,一边观察那只无意间飞进来的金龟子。这么纯净的金色还是挺难见到的。
今天是周四,但我没有课,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一个人待着也不算无趣,相反,在天气还算凉爽的情况下,心情也能得到些许安宁,被早晨的清风吹着,甚至会有一种灵魂受到涤荡的感觉,让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了下来。
擦完窗台上的花盆,我抬起头,不经意间瞥到头顶的插座。上个插座已经烧坏了,这是吉良新换上的,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其实之前那个插座也不算旧,没用多长时间,怎么就突然烧起来了呢?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事故。不过因为烧了一次,现在面对这些电器的时候,我总感到莫名的不安,害怕它突然就烧了起来。这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我总是很难忘记一些糟糕的事情,当时的情景会一遍一遍地大脑中重现,使我辗转难眠,所以我倒是很羡慕那些能够轻易忘记的人。
给家里的花浇完水,我准备趁着外面太阳还不太大的时候,出去走走。
换好衣服和鞋子,带上斜挎包,将钥匙和纸巾塞进包里,我便出了家门。
太阳刚出来,路上的行人大多是赶去公司的上班族。我慢悠悠地穿插在期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索性慢下步子,换了条人迹较少的小路。小路两边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小鸟在树间自由穿梭,和着风声发出清脆的啼鸣。
这里的风很凉爽,我顿时轻松了许多。为了享受着片刻安宁,我坐了下来,坐在树底下木质结构的长椅上,摘下肩上挎着的包,放在一旁,然后俯身扯了扯因为坐下而缩上去的半身裙。
就在我低头整理裙边的时候,身旁一暗,有个人坐了下来。
心头一凛,我侧过头去,透过落在肩头的发丝的缝隙去看来人——那是个打扮奇特的年轻男人,留着长发,颜色染成了深紫,一个不知道是纹身还是什么的闪电形的图案从上至下贯穿了他的左眼。他穿着红色紧身衣,一件蓝色夹克,外面还罩着一身星星图案的大衣,袖口戴着金色的袖套,很有那种嬉皮士的风格。
他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一把吉他,双手分开懒懒散散地搭在椅背上,嘴里叼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虽然长相还算英俊,但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妙。尤其是他的手,他的手伸得很长,都伸到我的背后去了,这令我感到很不自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拿上包,这时对方突然看了过来,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看得浑身僵硬。
他拔掉嘴里叼着的烟,冲我挑眉一笑:“认识一下吧美女。”
他看起来异常自信。我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又怎么样?”他斜着眼看我,目光里含着一种我不太懂的“自信”,他似乎志在必得,“你那个老公,啧,一个普通上班族,有什么好的,每天还回家那么晚……”说着说着,他就凑了过来。我屏住呼吸,寒毛倒竖:他怎么知道吉良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他知道我是谁?他在跟踪我?
哈!
就在他的手意图搭上我的肩膀时,我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扭头就走。
“喂!站住!”他似乎被惹怒了,他追了上来。
我拼命地往前跑。
我扭身冲进人多的大道里,那人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腿一软,我蹲在了街边,喘着气,惊恐未定地扭头往后看去,四处寻找,没有看到对方,我这才稍稍安了心。
那人究竟是谁啊?是跟踪狂吗?
我蹲在地上,低着头,仍旧心有余悸。
“你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猛然抬起头,对上那双帽檐底下幽幽闪烁的绿眸。
“空,空条老师?”我赶紧起身,因为脚软,差点没站稳,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的肩膀。
眼眸一暗,他松开了我的肩膀,按了按帽檐,问我:“你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遇到熟人,我马上控制不住地倾吐出自己刚才的可怕遭遇:“我……我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好像认识我,但是我不认识他,他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想……还想骚扰我,我走了之后,他还穷追不舍,我觉得他有可能跟踪了我很长时间。”
空条老师眯起眼睛,语气渐沉:“他长什么样子?”
我努力平复心情,边回忆着边说道:“他有一头紫色的长头发,打扮得像个嬉皮士,随身带着一把吉他,对了,他的左眼还有一个类似闪电的图案。”
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听起来是个很有特点的人,我会帮你抓住他的。”
我觉得可能不太行。空条老师又不是警察……但是看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又不好反驳。
“你现在要去哪里?”他又问我。
我低头盯着脚尖,不安地搓着手臂:“我打算去一趟警察局,先报个案。”
他点头:“我送你过去。”
“谢谢你空条老师。”我不禁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有空条老师在身边,我不由得感到安全了许多。
从警察局里出来,我都还是恍惚的。他们竟然以证据不足的理由告诉我不予立案。证据不足……那等证据足了,我还能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上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只能靠平日更加小心翼翼地生活吗?
“菊理。”落在我的身后的空条老师突然喊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神情恍惚地转过头。
他走上前来,按住我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谢谢。”我垂着脑袋,情绪十分低落。
我坐在车的后座上,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情沉闷不已。
驾驶座上的人也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过了半天,他才开口道:“别担心。”
我一愣,后知后觉空条老师这是在安慰我。
我勉强着露出笑容回道:“其实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我不单独行动的话,他应该没那么大胆子。”
空条老师可能也不是个擅长交谈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
车在铁门外停下,我从车上下来,空条老师也走了出来。
站在车门外,我犹豫着要不要邀请空条老师去家里坐坐,可转念一想,如今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方便。
好在空条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只扭头看了眼对面的高楼,扔下一句:“你上去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又重新钻进了车里。
我咬了咬唇,走到他的窗外,敲了敲窗户。
他摇下车窗,碧绿色的眼睛望着我:“怎么呢?”
我攥紧拳头,无端紧张了起来。
“空条老师,今天谢谢你了。”我憋了口气,差点大喘气,“这周末,我请您吃饭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老师来这里这么久,我还没有招待过您了。”
想想我上次竟然拒绝了空条老师的邀请我就想死。怎么说也是老师啊,我不请他就算了,他请我,我还拒绝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看了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说:“定好时间和餐馆后,发短信给我。”
“好。”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勾起了嘴角,“那我回家了,老师再见。”
目送着对方离开,我转过身,走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