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社里压根也没几个年轻演员啊!
江祺枫在心中哀怨,他的风格本就和社里普遍台风格格不入,像刘笙这样年轻些的演员好歹能接受他,商量着中和一下。换了前辈先生,指不定怎么训他。
“那要是社里没有合适的呢?”
“那就等,社里总会有新人进来,有合适的我也会给你留意。”
“您要是让我去参赛,指不定我自个儿找着了呢?”
“这篇是翻不过去了吗!”张修明忍无可忍,狠狠拍了下手边的书桌,发出了一声闷响。
江祺枫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固执的很,见师父动了怒还不依不饶,“是,我就是不明白,我确实不是完人,可我自认不至于拿不出手,您为什么死活不让我出去露脸!”
“确实,你在外人眼中已经算优秀了。”稍顿两秒,张修明继续道:“可是,在我眼这还远远不够。在你不够优秀的时候,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江祺枫忍不住出声反驳:“参加比赛不也是一种磨炼?为什么我只能在园子里熬着!”
张修明用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让你熬着就是磨你的心性,你要做优秀的艺人至少得先戒骄戒躁、做到宠辱不惊。”
江祺枫觉得很憋屈,他才二十出头,这个年纪不就该意气风发挥洒热血?他在园子里已经磨了六年了,可还是连个盼头都没有。
他不是不能理解师父的难处,如果他站上了比赛的舞台,等同是被公开处刑,表现得好名次高了可能被指责黑幕,表现得不好直接是给师门抹黑。
师父精益求精,并非没有原由。
可他参加比赛又不是为了虚荣,他就想通过和同行比较看清自己在什么位置而已,为什么师父不愿理解呢!
“师父您就不能……就不能听听我的意愿吗,我真的不喜欢您替我选的这条路。”
“我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我如今的一切都彰显着这条路正确无误!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需要您给我铺路,我想自己走!”江祺枫被这个话题逼得烦躁了,有些抓狂地喊道:“我的从艺生涯还有很多种可能,我都没有试过,您就说是错的,可那些路您走过吗?您凭什么认定只有一条路能通向成功?”
“凭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张修明的语气依旧坚决,每一个字都透着毋庸置疑。
江祺枫情绪上头根本顾不上什么态度,直直对上张修明的眼睛,大声说:“那是因为我的路都被您堵死了!”
“你什么意思?”张修明目光骤然一冷,“你是翅膀硬了,嫌我挡你路了?”
“我没有!”江祺枫努力按捺下激动的情绪,辩解道:“我知道这些年您的安排都是为我考虑,我也知道您为了教导我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我第一次做徒弟,我真的不明白,徒弟就是要完完全全遵照师父的意愿活着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见?”
他收敛了气焰,张修明便也压下了怒意,耐着性子说:“你才二十二岁,都不知道这个行业的水有多深,我让你安安心心在园子里磨性子学本事这是为你好。”
“无论水有多深,我自己试过不就知道了?”
“我怕你出去就淹死。”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许久,江祺枫苦笑着开了口,声音闷闷的。
“如果我这一生都达不到您眼中的优秀呢?”
“不可能。”张修明很肯定地说:“你想有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天空,你一定会狠下心逼自己。”
听罢,江祺枫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甘于现状,这一点师父猜的没错。但他还有着迟来的叛逆,他不想永远走在师父的阴影下。
他想起不久前某个人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可以永远是张修明的徒弟,但你不能永远只是张修明的徒弟。”
他似乎想明白了。
江祺枫眼神中的情绪有了微不可查的转变,他看向张修明,欲言又止。
如果我不想走您铺的路,我还可以是您的徒弟吗?
那天晚上江祺枫酝酿了许久,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第一章 师门
东城茶社的后台出现了一位稀客,江祺枫,曲阑社班主、知名相声演员张修明的大徒弟。
“小枫,你可不能反悔啊。”
“您说笑,既然决定来了,哪有什么反悔的。”
唐崇安笑得合不拢嘴,他眯着眼看了看手里的合同,上面长篇大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右下角已经签上了江祺枫的名字。
继张修明的老搭档跳槽东城茶社之后,他们又挖来了一个「江公子」。
江祺枫年纪小,可名气不小,自打他二十岁生日当天第一次跟着张修明登台演出,清秀的长相和日渐成熟的表演风格为他赚来了不少好感,曲阑社的观众大多是冲着张修明来的,对张修明这个大徒弟也十分关爱,时间久了,不知怎么就出现了「江公子」这么个爱称,常相声的观众都略有耳闻。
张修明的老搭档和大徒弟相继加入东城茶社,对于曲阑社来说算得上是沉重的打击。
而唐崇安身为东城茶社的班主,此时春风得意、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