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没在雨雾中,又隔了扇被雨蒙得像毛玻璃一样的门,显得无比高大健硕,像美女与野兽里的那头兽。
这座宿舍是体育学院和计算机学院的混合宿舍,一般学计算机的体格都要比搞体育的弱上不少。
而门外那个狂徒,长得像几辈子都在搞体育。
陆宵吞了吞口水,快速对比了下自己那人在身高体型等各方面上的差距,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和谈。
毕竟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的事,干嘛非要动用千军万马。
给自己找好台阶后,陆宵深吸口气,挺直脊背,拿出钥匙开锁。
刚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儿,冰凉的金属把手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门直接被那个狂徒往外一拉,拉成大开。
陆宵这才看清他的全貌。
一身黑大衣加短靴,一手拉着门,一手自然垂下,手指劲瘦指骨清晰,以至于握着的那柄正在滴水的黑伞,更像把弯刀。
万幸体格没有隔着玻璃看时那么恐怖。
壮虽壮,但骨架大而舒展,显得尤其肩宽腿长,隐没在大衣衣袖下的手臂依稀可以感受到结实的肌肉。
高却是真的高。
陆宵穿鞋一米八,那人比他高了至少半个头,保守估计一米九。
陆宵僵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
春寒料峭,不知道是被那人的气场压制,还是单纯的冷,他下意识往军大衣里缩了缩。
他打量着狂徒,狂徒也在细细打量他。
双眼微眯,神色不明。
狂徒脸长得也是极具攻击性的那一挂,轮廓深邃眉峰凌厉,头发推的极短,大概也就比贴头皮的短寸长一点。
说他是个好人都对不起这张脸。
不过颅骨长得倒是挺好。
陆宵思考着要以什么内容开口,才能显得他沉着冷静气势如虹。
狂徒那边也打量完他了,剑眉微蹙,轻轻偏头大厅外路灯的冷光就映出他紧实的脖颈线条,有种下一秒就要打架的感觉。
虽然陆宵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怂得一批。
明明晚归的是那个狂徒,而自己还是堂堂的宿舍管理员,教育不规矩的学生本来就是应该的。
但紧接着,狂徒看着陆宵的脸,轻轻张嘴,陆宵就听见那张虐文小说里渣男标配的薄唇中冒出一句话:
“咋还是个小妹儿呢?”
短短七个字,浸润着深入骨髓的大碴子味儿,不是土生土长酝酿不出这么黯然销魂。
陆宵:“???”
咋还有有口音儿呢?
说好的虐文男主狂徒,狷狂邪魅呢?
等等……
好像还有点不对……
陆宵:“!!!”
你他妈才是小妹儿!
刚才还迫于敌军威势不得不安营扎寨的千军万马,这会儿又随着陆宵冲上天灵盖的怒气卷土重来。
轰轰烈烈!
“你他m——咳……”
陆宵捂住喉咙。
“咳咳咳——!”
寒夜风大,雨雾交加,陆宵身娇体弱不幸呛风,千言万语皆付咳嗽间。
千军万马,卒。
“咳咳……咳咳咳……”
这一口风实在呛得扎实,陆宵尽力压了一会儿,非但压不住,还越咳越厉害。
他难受地弯下腰,伸手想扶门框借力,奈何咳得泪眼昏花手一抖竟然扑了空。
幸好狂徒还是个良心未泯的狂徒,立刻伸手接住了他。
臂力惊人。
陆宵再瘦也是个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那人竟然单手接住,还稳得一批。
陆宵被他锢在臂间,身上力气渐渐流逝,只能扒着他的手臂断断续续地咳。
狂徒大概也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搞懵了,抱了陆宵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开口:“老妹儿?你咋了老妹儿?”
见怀里的妹妹还是咳得说不出话,为了替他减轻痛苦,便伸手轻轻在脊背上拍了拍。
没想到妹妹喉间顷刻溢出一声痛呼,接着更加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他手一抖,“你这也忒脆了,我没使劲儿啊!”
这还他妈的叫没使劲儿?!
陆宵只觉得后肋骨要被劈断了,一种这人真的可以一手捏死自己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陆宵强烈的咳嗽声渐渐转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吸声,间夹着阵阵哮鸣。
那人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哮喘吗?”
陆宵想回答却早已发不出声,只能极小幅度地点头。
然后,他被那人二话不说拎了起来。
陆宵惊恐地瞪大双眼,那人像拎衣服一样把陆宵挂在胳膊上……拎了起来?!
甚至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把黑伞,进门时还用伞柄把玻璃门勾来关上了。
他把陆宵拎到宿舍大厅工作台的椅子上坐下,又去一边调开电闸,来回不过几秒钟。
白炽灯闪了几下,啪嗒一声瞬间大亮。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陆宵眼前一晃,大片大片模糊的亮白色还冒着星星。
恍惚间有人在拍他的脸喊话,“妹子,妹子?!你药放哪儿了?!”
陆宵已经要彻底喘不上气了,视线恢复些许,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力抬手指了指工作台左边第二个小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