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苏拉玉儿想知道的,听大汗问了出来,她立刻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只听大娘问道:“两位看起来,似乎是贵人?”这贵人,就是如今大金的贵族。
皇太极却和气一笑:“今日没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大娘只当我们是两个过路人,讲个故事给我们听一听。”
大娘闻言便道:“也罢,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家儿子前些年死于战火,如今我们老两口年纪也大了,两个人呆在家里,总觉得冷清得很,倒不如守着这个馄饨摊子,迎来送往,为过路人送上一口热食,也热闹一些,这守摊子守习惯了,一日不出来,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似的,今日便也没有落下。”
原来如此,苏拉玉儿微微点头,看模样,这老夫妻两个是汉人,大娘口中所说的战火,自然与大金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个,苏拉不由转头望向皇太极,却见他只是带着感慨点了点头,整个人看不出一丝怒气,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大金的汗王一样。
适逢大爷端着两碗馄饨上桌,苏拉玉儿将其中一碗拨到自己跟前儿,舀起一只就往嘴里塞,这样冷的天儿,在外头还能吃上一口热的,感觉确实十分不错。
谁知刚刚碰到舌头,立刻被滚烫的馄饨烫地“嘶”了一下嘴,她竟忘了,这馄饨是刚刚从锅里舀出来的!
皇太极连忙问大娘要了杯凉水递给她,微带训斥道:“你急什么,没人跟你抢!”
而后将自己面前尚未动过的馄饨细细吹了,端到苏拉玉儿跟前:“吃这碗吧!”又毫不介意将苏拉玉儿碰过的那晚碗端到自己跟前,一勺一只,大口吃了起来。
苏拉玉儿只得愣愣地“哦”了一声,将水杯放在一边,舀起碗里的馄饨往嘴里塞,温度不热不凉,十分适宜入口,可她却觉得有些味同嚼蜡,完全没有先前那种在外头能吃上一口热食的急切心情。
大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眯眯道:“这位夫人呐,你家相公待你可真是细心,我和我家老头子日日守在这里,像你们这样的贵人,见的也不少了,从未见过如这位相公一般的男子!”说完,还朝依旧站在铁锅旁边的大爷问道,“是不是啊,老头子?”
大爷十分淳朴地笑着,连连点头:“是,是!”那模样,仿佛只要是从大娘口中说出来的话,便都是对的。
苏拉玉儿赶紧放下勺子,方辩解了一句:“大娘,我们不是……”
便被皇太极打断,只见他笑着对大娘说道:“像我夫人这样好的女子,便是放在心尖上疼惜,也不为过的!”边说,还边给苏拉玉儿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她若是敢反驳,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苏拉玉儿这才闭上嘴,默默低下了头,旁人看不见的眸中,神色复杂难辨,她先前那隐隐有些不对的感觉,仿佛就要坐实了!
大娘依旧笑道:“谁说不是呢,尊夫人这样的样貌人品,生来就是该当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惜的,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便是老婆子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真娶了来当媳妇,自是如相公这般,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皇太极仿佛与大娘说得极为投机:“正是如此,不瞒你说,我呀,比我夫人大上一些,就怕她介意,对她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人家还不领情呢!”那话语中,竟透露出丝丝的可怜劲儿。
大娘感慨地拍拍苏拉玉儿的手背,谆谆教诲一般说道:“夫人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听老婆子跟你说,嫁人就是要嫁对自己好的,瞧我家老头子,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对老婆子可好着呢。看得出来,你家相公是真心疼惜你,女人这一辈子,能遇上这么个掏心窝子对自己好的人,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苏拉玉儿被他们俩这一唱一和,说得是哑口无言,事情根本就不是大汗说的那个样子,可这位大娘似乎已经十分相信了,她简直是百口莫辩!
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苏拉玉儿索性闭了嘴,低着头一句不说。
见苏拉玉儿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大娘喝了口水,准备继续说教。
皇太极总算见好就收,将大娘接下来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之言阻在口中,他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苏拉玉儿可就真的要恼了,今日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摆在她面前,剩下来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来日方长!
将人逼急了,反倒不好,他看上的这个小女子,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柔弱,真把她惹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吃完了馄饨,皇太极将一锭银子留在桌上,而后不容置喙,强硬地牵着苏拉玉儿的手回了马车,鳌拜驾着马车往贝勒府的方向而去,坐在车里的两人,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其实尴尬窘迫的只是苏拉玉儿,皇太极却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面上如此,心里是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沉默半响,皇太极忽而笑道:“你觉得,像方才那大爷和大娘两人那样的日子,如何?”
苏拉玉儿原本确实是有几分羡慕的,可想起方才大娘所说的话,便铁了心一样,低着头不愿意开口,只想赶紧回到府里,逃离这辆空间狭小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