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玉儿起身披上外衣,趿拉着家常所穿的轻便绣鞋,轻轻走到了营帐内外交接之处,隐在一侧凝神细听。
他们所住的营帐有内帐、外帐之分,内帐为起居安寝之处,外帐则是待客所用,那刻意压低的争执之声,就是从外帐那边儿传来的。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当年的事情,哥哥难道还是没有放下?若是如此,却要将嫂嫂置于何地?”
另一个声音微有些愠怒:“这事儿你甭管,我自有分寸!”
闻得此言,第一个声音的音量猛然抬高了些:“你心里念着谁我管不了,大玉儿姐姐当年对我也不错,原以为她会成为你的福晋,可这事儿既然没成,而你也已经娶了如今的嫂嫂,那就应该把她忘了!我不允许你对不住嫂嫂!”
“多铎,你不懂!”
第16章 觐见
眼见他们争执得愈加激烈,苏拉玉儿不得不出面阻止,再这样下去,若是被外头的人听见了,直接闹出个大丑闻好了,藏都不用藏了!
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出去,他们俩既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自然是不想被她听见的,贸贸然地撞出去,弄得大家都尴尬,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
她悄悄返回床榻旁边,而后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往外帐那边走去,一听见她的脚步声,正在争执的两人果然住了嘴。
苏拉玉儿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见到他们两人,恍惚一笑:“你们俩都在呢!”声音依旧微带沙哑,不过比前几日一说话就疼得撕心裂肺的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见她出来,多尔衮和多铎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多尔衮抬眸看她一眼,摸了摸下巴,淡淡道:“醒了?听声音,嗓子好些了吧。”
苏拉玉儿笑道:“大汗指派过来的大夫医术高超,还能根据我的症状时时调整药方,这才好得快一些。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睡梦中都被你们吵醒了。”话得说得半真半假,才能让人信服。
多尔衮闻言,脸色果然缓和了些:“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狩猎场上的事情。”
苏拉玉儿将目光放在多铎身上,将信将疑地挑眉道:“嗯?真的?”
多铎朝她一笑:“当然是真的,你嗓子还没好全呢,别说这么多话了,万一又恶化了,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苏拉玉儿明显感觉,他这笑容中有些勉强,继续无声地看着他。
多铎果然顶不住这股无形的压力,飞快瞥了多尔衮一眼,扔下一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没办完,那什么,我先走了。嫂嫂,你好生调养!”而后,便飞快转身,跑出了营帐。
他这一走,多尔衮和苏拉玉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苏拉玉儿主动开口道:“贝勒爷今日比较空闲?往日这个时候,都是在外忙碌的。”
多尔衮只道:“回来与多铎商量一些事情,一会儿还有事情忙。”
苏拉玉儿一笑:“好,那您忙去吧。对了,见到多铎替我说一声,别忘了派人给闪电多洗刷几遍,再弄点好吃的给它,它可是立了大功的!多铎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走得这么急,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头追他似的,连句话也说不上。”
多尔衮点头应了,又让她好好休息,这才掀起帐帘,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
苏拉玉儿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那块依旧飘动的帐帘,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不过多铎今日为了她,竟然敢那么强硬地顶撞多尔衮,这份回护之情,她记在心里了。
又过两日,日日为她诊脉的大夫终于欣慰地告诉她,她的嗓子已经痊愈了,再服上几副药巩固一二,以后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拉玉儿笑着谢过大夫,亲自将他送出营帐,浑身松了一层枷锁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清楚,有些事情恐怕近在眼前了。
果然,当天晚些时候,便有侍卫奉大汗之命,以有事相询为由将她请去主帐。
苏拉玉儿暗暗调整了心情,一脸平静地跟他走了,因为多尔衮尚未回来,她临走前还吩咐了随侍的下人,若是贝勒爷问起来,照实相告便是。
皇太极所住的主帐位于整个营地的中心,占地最大,也最为尊贵气派,周围站满了一圈儿身着正黄、镶黄两旗铠甲的持刀侍卫,那位来请她的魁梧侍卫,看样子就是镶黄旗旗下。
将苏拉玉儿请进主帐以后,便听里边儿传来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鳌拜,在外戒严,没有本汗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
看着那个名叫鳌拜的魁梧侍卫恭敬应是,而后倒退着退出了营帐以后,苏拉玉儿才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穿过一道明黄色的帘子,走进了内帐。
皇太极正披着一件黑色为底,衣襟、袖口绣了金龙为饰的外衣,斜斜躺在床榻上,见到苏拉玉儿进来,一双幽深的眸子便一直盯着她,那眼神中意味不明,令苏拉玉儿有些头皮发麻。
距离床榻不远处,放了一只紫檀木的圆杌,其上雕工精致,看样子是明国的东西,皇太极以眼神示意,淡淡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