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顾琛不在,唯有清河公顾玖的礼服,和陛下的冕服最为相似,区别只在礼服上的纹饰,和冕冠上的玉旒。陛下是日、月、星辰、群山、龙等十二章礼服。清河公的礼服上没有日月星辰,绣着剩余的九种章纹:群山、龙、华虫等等。
顾玖的冕冠,前后悬着九条玉旒。萧衡的冕冠是十二旒。礼服相同的色调,相似的样式,仿佛后世的情侣服。
萧衡携着顾玖的手,拜过太庙,一步步走到玉阶的最高处。下方,是文武百官的齐声恭贺。满殿灯火摇曳,长长的官员队列,一眼望不到尽头。
顾玖:“万岁”这种马屁,这年头虽然还不流行,但偶尔听一听,倒也吉庆喜乐。
萧衡凝望顾玖:“千秋万载只是传说,但愿朝朝暮暮,白首不相离。如果还有来生,也要与你厮守。”
顾玖怀疑,他可能是年纪大了,听不得情话,又酸又矫情。真要“白首不相离”,敢不敢克制一些?他的腰啊。
天子赐宴,百官纷纷入座。毫不意外,清河公顾玖又被陛下携着,同席宴饮。
丝竹管弦,酒酣耳热之际,荀嘉、崔璟和郭颐前来敬酒。
顾玖和萧衡同时举觞,正要同饮。
崔璟:“等一等,今日不合规矩的事委实不少,不妨再添一件。请陛下与清河公共饮合卺酒。”
饮合卺酒,是时下的婚俗之一。
郭颐暗戳戳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萧衡的脸上浮起一抹潮红,神色颇有些紧张,忐忑地看向顾玖,确认他不会拿出先生的架势教育一番,才矜持地点点头,说:“这个提议甚好。”
这事肯定有猫腻,顾玖狐疑地瞥了崔小世子一眼。
崔璟讪讪一笑:“我们私下筹备许久,想给攸之一个惊喜,攸之不会不肯赏光吧?”
顾玖:我信你个鬼。
不过,友人的情面,就算有鬼,他也非常乐意买账。
萧衡预谋已久,和顾玖的友人串通一气,筹备了一场夫夫婚礼。
饮下合卺酒之前,顾玖微微迟疑,提了一个要求:“阿鸷,自古君王多薄幸。我不是说你。青史上,和君王有不正当关系的男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有一天,阿鸷与我,恩情中道绝……唔……”
萧衡一把捂住他的嘴,神情严肃:“没有如果!大喜的日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顾玖:“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好聚好散,请允许我归隐田园。”
萧衡一字一顿:“不会有那么一天,别想抛开我!”他们互相交错手臂,一同将合卺酒饮尽。
惊不惊喜,先不讨论,顾玖特别难为情,倒是千真万确。萧衡拽着他,一丝不苟、完完整整地举办了一场“士昏礼”。
铜鼎内燃着香篆,礼乐声在礼堂之中悠然回响。顾玖和萧衡互相揖拜。
崔璟、荀嘉、郭颐在一旁祝福:“天长地久,为尔佳缘。”顾玖和萧衡各剪一缕头发,结在一起,再联袂走下台阶,与宾客们互行揖礼。
顾玖成婚了,连聘礼都没少。
聘礼参照皇帝迎娶皇后的规格,又额外添加了许多器物。礼单足足有几十页,第一页写着:白雁一对、白羊一双、酒米各十二斛,帛九匹、绛六匹、绢一千匹。虎皮、鹿皮、熊皮各十张,钱一千万,玉璧一双,象牙、白玉、沉香木麈尾各一柄,骏马十二匹……
顺便说一下,上好的骏马,在这个时代,相当于限量版的劳斯莱斯、法拉利。一次赠送十二匹,大宛汗血马、阿拉伯马、蒙古马……凑齐了所有当世名马,绝对是大手笔。
顾玖:升官发财,一夜暴富。
没错,顾玖升官了。他现在是骠骑将军、录尚书事、加侍中衔……侍中的头衔,是萧衡为了让顾玖合理合法地乘坐皇帝的车辇,死缠烂打安在他头上的。
最初,顾玖果断拒绝。因为侍中这个官职,在秦汉时期,职责包括:替皇帝捧唾壸、倒夜壶……尽管本朝的侍中,地位极高,相当于半个宰相,和当初天差地别,但官名还是有点那味,恩,夜壶味。这是荀嘉担任侍中的时候,顾玖调戏他的原话。
然而,顾玖受不住小狼崽的软磨硬泡,只好从了。
侍中荀嘉原话奉还:“攸之,当年是谁说,侍中,有夜壶味?”
崔璟仰天大笑:“风水轮流转,你这妖孽,终于被陛下收了。”
顾玖叹息:“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侍中郭颐:为什么躺着也中箭?
自从郭颐和木李走密道,从皇宫里救出顾瑂,顾家和郭家就一直保持着友好往来。郭颐对小美人念念不忘,沦陷得越来越深。
奈何顾玖对一切有可能拐走小侄女的小郎君,都是防贼一样的心态,见面用脚踹。他自有一番歪理——小侄女那么可爱,谁不喜欢?踹不跑的,才是真心。他踹得又不重,以吓唬人为主。
郭颐被踹了几脚,辗转反侧数日之后,人瘦下来,胆子却肥起来。每天都去顾府报道,在未来的丈母娘面前刷好感。
顾玖本来也不想为难郭颐,见他诚意十足,也就转变态度。不过,小侄女的亲事,还有他可能会搬去宫里居住的事,都要等兄长回来,好好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