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张触感,不像是近期失踪的受害者留下的。
更像是本就存在于这个时代和空间的人。
手拿砍刀的村民每日给她递饭。她被关在小房间里纳鞋底,缝衣服,不见天日。
后来换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女生日常送饭,在餐食里给她时常加些零嘴。
日记一样的绘画戛然而止,最后停在几个字:有人上高楼了。
“上高楼?”
道士支起耳朵,忙不迭说:“我知道!他们贩卖人口,有客人就会上高楼,再到这里选人带走。”
“你怎么知道的。”
“走,走坟听见的。”道士心虚,“我当是他们民俗民风,再说我们来的目的不是伸张正义,也就没管。谁知道他们压根不是人!”
他抬起头,年轻人已经陷入思绪里。
这个村都姓仇,走人口买卖生意。时间线来看,村子的时间定格在八十年代,新娘来的晚些,常常出于私心关照这些“受难者”。
只是死的充满怨恨,所以每月出现在村内。
麦叮咚抽出脚,又避开不知哪里涌出的虫子,站在铁门前。
外面铁链锁着,边上的墙体更加厚,要怎么出去?
没等他动作,铁链碰撞声突兀响起。
道士不再纠缠麦叮咚,一下钻到床底下躲着,“怎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门外不是村民,是他们口中的“黑娃”。
比起长相正常的村民,他们虽然长得怪些,但表情更像人类。
为首的侏儒声音嘶哑,神情复杂道:“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村子。”
麦叮咚明白了,“你们用石头砸人,是想赶我们走吗?”
对方闭口不语,又去开别的房间门。
其余“黑娃”娴熟地拍打地上虫子,虫汁鲜红汇聚了一地。
“我想知道他们口里恶鬼的事情,可以吗?”麦叮咚走过去,主动帮忙拉扯开铁链,问的礼貌。
“别知道太多。”侏儒浑身带着拒绝味道,“尽量逃出去就行。”
房间里关的不是道士,竟然是警方说失踪几日的年轻少女。
麦叮咚扭头看了看时间,距离三点还有些时间。
“可以走路吗?”他将人搀扶起来。
女孩点点头,手指指向别的房间。
还有同伴被关着。
只是一些房间早已没了人影,女孩压抑声音崩溃哭泣。
“黑娃”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个拉杆,使劲一压,一道暗门轰然出现,里侧是向上的阶梯。
“走。”
麦叮咚主动走在最后,防止怪物的突袭。
他最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底下牢笼。
近二十个房间,只有砖石与铁门,潮湿又衰败,不知道多少年将罪恶藏在地底。
墙上的表仍然在动。
忽然,麦叮咚呼吸一顿,大声喊道:“时间在加快,快点全部上去!”
秒表失去控制疯狂跳动,眨眼间就归零。
三点整。
人群骚动,哭喊推挤向上奔跑。
下一秒,砍刀划出尖锐的声音,愤怒的村民蜂拥而至,暴怒咒骂,“你们这群死孩子!又敢来放走货物!”
他们松开攥住的绳子,怪物们甩甩颈部,粗喘气朝密道跑去。
“快点快点!”逃跑的外地人互相推搡。
怪物细密的牙齿拽住女孩的裤腿,麦叮咚一脚把它踹开,用臂膀将无力的女孩托举向上,“跑起来。”
他扭头,只是轻轻嘘了一下,紧随其后的怪物就瞬间卸力,归为死寂。
棘手的不是这些怨气怪物,而是村民。
他们更像复活作恶的人类,他无法影响他们。
清凉的夜风从顶端吹下,出口近在迟尺。
一波波怪物涌上,又一波波被麦叮咚平息。
他背部一痛,驱逐怨气的指尖抽动一下,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掀到墙壁上。
竟然是另个道士,唯恐爬不出去,想把后面的人推下垫脚。
没一个省油的灯。
可惜消除怨气的人,失去控制的怪物立即追上,道士顷刻就尖叫消失不见。
叹了口气,麦叮咚定下心再次挥动手臂。
除了那道士,所有人都安全爬出洞口,瘫倒在地面大喘气。
洞口在村子最高的地方,周围堆着一个个小土包。
是坟。
麦叮咚站在坡的边缘向村子看去,灯火通明,黑气笼罩。
他明白这地势的怪异了。
坟下有无尽怨气,死气下沉,顺着下坡落在村子底下的庙里,前边是上坡,又散不出去。
或许这才造就出脱离时空的诡谲地方。
裤腿被轻轻扯动,麦叮咚垂头,只见神情麻木的少女坐在地上,声音比蚊子还小,“谢谢你。”
“不谢。”掌心抚在少女头顶,带着干燥温柔的暖意。
深深的无力感升腾而起。
他总认为顺其自然会是他一生贯彻和坚持的原则。
不逃避也不刻意出头,在能力范围里做该做的事。
西装上血液已经干涸,少女蜷缩在身后,麦叮咚唇角抿直,沉默地遥望另一边冲来的村民。
他心里很乱,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好好使出力气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