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对这个门派几乎全无了解的情况下找到它,那这个人只能是谢凛。
他的双眼可以帮助他看到隐藏在繁华闹市中的护宗法阵。他的阵法造诣,也能帮助他从布阵手法的细节上,看出这个法阵是否与记录中的指玄宗阵法同出一源。
但就算能找到,直接登门也实在冒昧。
于是谢凛以特殊的传讯手法送进去了一张拜帖,然后就在其门口不远摆上了算命摊——以便等待的时候有点事儿做,顺便还完成今日份的直播。
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指玄宗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快不少。只等了一个小时,接他的人就已经来了。
跟着年轻道士往前走,不远处便是一座古老石碑。道士伸手一让:“先生请。”
随着他这句话,眼前石碑上灵气流转,竟逐渐形成一洞,似一扇门般缓缓扩大张开。
谢凛举步迈入。
宫门高大,三间正门,东西还设着耳房。抬眼,正门上挂着写有“清虚宫”的直匾。这就是指玄宗的祖庭清虚宫了。
进了正门,再过一道二门,才算进了大院。绕过钟楼鼓楼,沿着甬道往里走,穿过一眼灵泉,又过一眼深井,便到了演法殿。
殿门大开。
“好阔气。”谢凛叹了一句。
“先生过誉了。”里面,一个苍老女声传来,嗓音中有些沙哑,却中气十足,“先生请进。”
谢凛走进大殿。一个年迈坤道正站起身来,朝他行礼,道:“贵客远来,蓬荜生辉。老身年迈,不便远迎,先生恕罪。”
谢凛摇摇头,也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谢凛见过前辈。”
双方见礼毕,又互通了姓名来历。老坤道正是指玄宗的宗主,道号蓬光。
又寒暄了几句,她才问起谢凛来意。
谢凛也不避讳,从有人开了鬼门、在冥界炼魂说起,一直说到他发现他的法阵被人动了手脚,多了提取记忆的部分。
然后看向坤道,“我回宗查了资料。贵宗有一阵,名叫‘捧月’。资料中没有大阵全貌,所以我才到这儿来,不知道能否有幸借到阵图,好看看究竟。”
他没有摘墨镜,双眼皆被深色镜片挡住,但此刻逼视过来,目光依旧凌厉尖锐。
蓬光皱起了眉。
谢凛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暗含的意思可不就是……
“我指玄宗避世多年,少有外出……”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缓慢道,“前几日更是完全无人出宗。”
谢凛没有接话。
蓬光真人强调:“身为洞天之主,若有人出入,我不会不知。我说无人出去,便是无人出去。”
谢凛敛眸,点点头,“抱歉。我并不是说这事儿一是指玄宗弟子所为,只是手法有些相似,我难免有些怀疑,抱歉。”
“无妨。”蓬光真人神情略微放松,却道,“不过,既然先生说那手法与‘捧月’相似,我确实有些想法。”
“前辈请讲。”
“……说来惭愧。”蓬光道,“那‘捧月阵’已经失传多年,连我也是只听过其名字,并未真正见过。”
谢凛一怔,“我宗记载,捧月阵就设在清虚宫中,指玄弟子每有感悟,便会进入阵中,将之记录下来。后辈弟子遇到困难时,便可以通过这个法阵,找到前辈经验,作为参考。”
“曾经确实如此。”蓬光摇摇头,“但那是两百年前的旧事了。”
她解释道:“这洞天曾中有一条小灵脉,捧月阵依此灵脉而成。然末法劫中,灵脉枯竭,捧月阵难以维持,于一日突然关闭。我宗前辈想方设法,却仍无法再将之开启。”
“……”她神色坦然,略带遗憾。谢凛凝神看去,看出她并未撒谎,只得叹息。“那阵图呢?”
“原件早年就已遗失了,不过当时我宗确实还留有副本。”蓬光苦笑,“但,后来有一大妖闯入,虽最终被驱逐出去,却劫走了不少东西,还在藏经阁放了一把妖火。捧月图从此消失不见。
“彼时末法之劫已过百年,对灵气要求极高阵法一道……没落久矣。我宗前辈知重启捧月阵再无可能,也并无几人习过此阵。与妖兽一战中,三位会布此阵的祖师相继陨落……捧月就此失传。
“那是我入宗不久时的事儿。此事是我亲眼目睹。我指玄宗绵延千年,至今却没落如斯,便是由于这两件事了。”
谢凛默然。
这些事,他确实是头回听说。捧月阵难以维持他确实有所预料,但彻底失传……他确实没有想到。
蓬光并未说谎。那么,冥界之事应该确实与指玄无关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似乎她对捧月的下落,有所猜测。
“所以,你说的那件事,肯定与我指玄无关。不过,”蓬光继续道,“我或许能给你一个线索。”
“妖?”谢凛下意识道。
蓬光却没有接话。谢凛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失笑,“看来前辈对我的了解并不算少。前辈告诉我吧,我会帮指玄宗重启捧月阵。”
“抱歉。”蓬光叹了口气,“并非我故意用这件小事要挟先生……我也知晓先生追查此事所为并非私利,而是天下安和,只是,恐怕这世上能帮指玄的,只有先生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