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神色讪讪,只好驾着牛车走远了。他还回头看一眼,冯兰儿站在那里不动。
大爷叹了口气,晃晃悠悠走远了。
冯兰儿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更刺眼了,这么灿烂的烈日都去不掉人间的脏污。
她慢吞吞朝前走,当护城河面倒映出她的身影。
冯兰儿垂下眼,女子面容年轻美丽,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住俏丽。
河岸的柳条儿垂下,悠然闲适。
【咱们兰儿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女孩了。以后肯定能嫁个良人。】
【兰儿这么漂亮,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长的好。】
【要不是看你有两分姿色,老爷我可舍不得花大钱买…】
【……你以后找人寄钱回来吧…】
冯兰儿闭上眼,身子前倾,整个摔了下去…
然而她跌入的不是河水,而是一个不算宽广但很温暖的怀抱。
秦蝎把她带上岸就松开她。
秦莒上前:“你干嘛呢,年纪轻轻投河。”
冯兰儿本就是一时念头,如今被人救了,所有的恐慌委屈和畏惧都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秦莒挠了挠脸,看向秦蝎。
秦蝎面色冷漠。
秦莒:………
等冯兰儿哭够了,秦莒才蹲下来,跟她平视问道:“你为什么要投河?”
冯兰儿眼睛已经哭肿了,整个人也随着哭泣被掏空了,目光呆滞,她看着秦莒,眼里又没有秦莒,愣愣道:“我活不下去了。”
秦莒: “你中毒了?”
冯兰儿摇头。
秦莒:“那,你得病了,快死了?”
冯兰儿还是摇头。
秦莒不明白:“你又没中毒,又没得病,干嘛寻死。”
冯兰儿脸色苍白,眼珠子挪了一下,她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我没中毒,也没得病,不过很快了。”
秦莒:“什么?”
面前的少年脸色红润,眼神明亮,浑身都透着蓬勃生命力,冯兰儿羡慕极了,她忽然抓住少年的手:“我是流连无数恩客中的妓子,像我这样的人,最后都是染了脏病而亡。”
秦莒眨了眨眼,然后仔细盯着冯兰儿的眼睛。他试探道:“你是被迫的?”
冯兰儿苦笑一声:“有区别吗?”
无论主动还是被迫,不都是妓子。
秦莒认真道:“如果你是被迫的。我可以帮你。”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他站起身,拉过秦蝎:“他武功很厉害,但他还得听我的,所以我很厉害,我能帮你。”
冯兰儿僵硬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她看着秦莒一身简装,但仍然能看出是好料子,再加上秦蝎救她时的轻功。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冯兰儿死水的心,一下子泛起了涟漪,求生是本能,只要能看到一点点希望,没有人愿意选择死亡。
她忽然对着秦莒跪下,彭彭磕头:“公子救我,求求公子救救我,这辈子…不…下辈子,奴都为公子做牛做马。”
秦莒扶起她:“你干嘛呀,本少又不缺你一个奴婢。”
“说说你的经历。”
冯兰儿缓了口气,详详细细把自己当初怎么为妓的事说了。
秦莒和秦蝎对视一眼,秦莒狐疑:“小小的烛火能引起火灾?那天晚上有风吗?”
冯兰儿被他提醒,仔细回忆,身形一晃摇摇欲坠:“没,没有。”
秦莒同情的看着她:“你们八成被阴了。”
秦莒不聪明,但冯家失火真的太蹊跷了,傻子才不怀疑。
而且冯家刚陷入困境,就有人来买冯兰儿。那么巧呢。
冯兰儿哭了太多,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后来她也有猜测,但是她已经入了狼窟,哪里逃的出去。
后面秦莒和秦蝎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冯兰儿一一回答。
秦莒看她可怜:“你跟我们走吧,别回酒楼了。”
冯兰儿犹豫:“可是…我爹娘”
她怕酒楼的人找到冯家去。
秦莒撇嘴:“正好看看你们邻居是不是内鬼。”
……
黄昏时候,酒楼正是上生意,底下人来报冯兰儿还没回来。
掌柜怒极反笑:“她以为能跑得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看我怎么收拾她。”
次日天亮,掌柜叫了几个打手去了冯家。然而面对掌柜的质问,冯家人一问三不知。
掌柜冷笑:“你们以为能藏住人,给我搜。”
他给其中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那个打手趁乱去了冯家隔壁。
树林间,冯兰儿亲眼看到她小时候叫伯伯的人正跟打手熟稔地说着什么。
第160章 宗主的人形武器私生子15 ……
没一会儿打手回去跟掌柜汇报。掌柜狐疑:“真没藏人?”
“他们说冯兰儿昨天回去了, 是坐牛车走的。”
掌柜眉头紧蹙,打手低声道:“掌柜,您说冯兰儿是不是跑了?”
掌柜冷笑:“她都入了贱籍, 谁敢藏她, 除非她”
掌柜想到一种可能, 脸色瞬间阴沉。
打手很快也想到了:“掌柜, 冯兰儿不会…”
在掌柜的瞪视下,打手把话咽了回去。如果冯兰儿真的没了, 他们也没辙。
掌柜恶狠狠瞪着冯家人:“咱们走着瞧。”
他们气势汹汹来,又匆匆离开。
掌柜接连骂了好几道晦气,看谁都不顺眼,冯兰儿没了, 至少上千两银子没了。
酒楼买来的妓女也分层次,好的,中等, 次的。
冯兰儿属于中等, 能卖一个不错的价,掌柜他们让冯兰儿不停接客。因为女子有月事, 他们就给那些女子灌虎狼之药。
好多女子被弄的不能有孕, 掌柜他们乐见其成。
如果有谁不小心怀了,他们就会加重药的剂量给人灌下去。
很多女子死在这上面,不过掌柜他们不会在乎。大不了重新花钱买。
冯兰儿已经做了半年,因为被逼着喝各种猛药, 她经常感觉到小腹疼痛,宛如刀绞。而做她们这个的,最长也不过两三年,后面就会得脏病, 东家是不会给她们治的,直接打死扔城外。
掌柜他们离开后,冯兰儿也跟着秦莒离开了。猜测被证实,她以为自己麻木地不会哭泣,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记得她小时候,邻居伯伯还给过她糖吃,乡下孩子吃糖少,所以冯兰儿记了很久。
秦莒站在一边,等冯兰儿哭完了才跟她搭话。
秦莒:“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冯兰儿擦掉眼泪,坚定道:“公子要奴做什么,奴都愿意。”
秦莒立刻道:“你叫上你受苦的小姐妹一起指证拦武门行不行。”
冯兰儿呆住了,随后羞愧的低下头。
秦莒急了:“你说话啊。”
秦蝎拦住他,“少宗主,她有苦衷。”
冯兰儿现在已经知道酒楼背后是拦武门,她更不敢反抗了。
她死了没关系,她怕带累家人。哥哥嫂嫂对她不好,可是她不想因为她,让爹娘丧命。
心善的人确实容易吃亏。
秦莒听完秦蝎的分析,没好气的瞪了冯兰儿一眼,然后又看一眼秦蝎,发现秦蝎果然很认同的样子。
秦莒:……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快气死了。
“笨蛋。”秦莒愤愤骂了一声,抬脚走了。
晚上秦莒叫来据点堂主,说出自己的想法。冯兰儿他们还是很想指证恶人,但是担心家人安慰。除非火圣宗能保护那些女子的家人。
秦莒嘀嘀咕咕:“本少就想不通了,你不仁我不义,有些人怎么被人卖了还软趴趴的。”
别说让他假想自己当女人,要是他爹把他卖去南风馆,秦莒能拿着火把一起同归于尽咯。
周围都是受气包,秦莒憋屈的慌。他对秦蝎越发的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