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来前,因为发觉“一念之门”祭阵的图纸有些眼熟,苏漾取出那本记载了魔神祭阵的书相对比,发现这两本书的纸质是一样的。
这两本书,一本记载的是门,另一本记载的便是钥匙。
一念之门本无对错,启动它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全取决于钥匙,而除了魔神血脉,还有另一种血脉能够将它开启。
苏漾作为仙狐,又是这世间唯一一位飞仙,无论血脉还是修为,都够资格打开这道门。
而他也很清楚,开启一念之门的后果。
……
裴凛杀死了玉隐道君。
他拭去刀刃上的血,蓦然回头,却见苏漾站在画满黑色符文,巨大的石门前方。
那一瞬间,裴凛忽然意识到什么。
“裴雪迟。”苏漾回眸,望着他笑“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你不该修无情道。”
临界崖上起了风,青丝拂过苏漾的脸,他眼尾那枚泪痣若隐若现。
裴凛刚要上前,便看见苏漾把手抚在了门上。他不敢再靠近,只能沙哑着嗓音问:“苏漾……你要做什么?”
苏漾没有回答。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愈发i缥缈:“还记得很久以前,在客栈那一晚,你给我讲道法。那时你说,无情道是天道。”
“那你知道,有情道是什么吗?”
裴凛心中被莫名的恐慌和悲哀充斥。他喉头发涩,只能顺着苏漾的话,问:“是什么?”
“是众生。”
苏漾最后眷恋地望他一眼,推开了一念之门。
刹那间,圣洁的白光从门缝中刺出,照亮天幕。
骤然爆发的光芒太过耀眼,临界崖前众仙不由抬手遮挡,白光穿过他们的袍袖,向无边无际的远方席卷蔓延。
苏漾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化为莹莹光点漂浮而出。
光点圣洁柔和,像幽微萤火,飘散在世间每一处角落。
魔界灰霾的天空被洗涤,降下纯白甘霖。惊惶逃窜的人们停下来,沐浴在甘霖中,感受到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破败房屋里,病重的老人伸出手,甘霖落在掌心,洗去被魔气浸染的青黑色,病痛消失无踪。
凡界干涸的土地被浸润,抽出生机盎然的绿芽,一息之间,街头巷尾盛开了一树又一树鲜花。
仿佛凛冬已过,春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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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临界崖两岸, 仙魔两界的土地向彼此缓缓地靠近、接壤,裂缝弥合在一起。
深渊和一念之门一同关闭了。
笼罩天空的黑霾散去,现出原本高悬的白日和云彩——随着仙魔两界的交界线消失, 晴朗的天幕也向魔界铺展过去。
光穿过云层洒落。
这一幕在魔界的人们眼里宛如神迹, 他们不由自发地跪在地上, 仰起或哭或笑的脸, 伸展开手臂迎接这场光雨。
漫天莹白的光雨如一场美丽梦境, 渐渐消融在明亮的白日里。
那道走近门里的身影也和门一起消失不见,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临界崖上, 众仙从震撼中回过神, 久久没有人言语。
太玄宗的长老第一个将仙剑插进地里, 朝原本门所在的方向“嘭”地一声跪下,其他仙门众人也陆陆续续矮了下去。
——后世仙史记载, 折兰君苏漾于临界崖以身殉道, 换来三界安乐太平。
*
漫天光雨消融后, 只余一点莹白的幽光缓缓飘向仙境。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指引着它,光点悠悠荡荡, 进入了仙境中一处缥缈的所在——圣墟。
这里曾是仙狐一族的聚居地,每一只仙狐死后都会魂归故里。
仙湖澄澈蔚蓝, 莹白的光点飘向圣墟中的埋骨之地。
当年苏漾亲手在这里埋葬了娘,还有那一窝仙狐幼崽, 那时他便给自己刨好了一个土坑——仙狐已经灭族, 没有人能替他收殓,只好自掘坟墓。
光点在每一只仙狐的坟包前停留了一会儿, 在最后一个土坑中安静地落下来。
像一团被风吹落的蒲公英。
仙狐一族死后不会留下灵魂,只会留下这样一团干净雪白的神识,也无法像人族那般往生。
苏漾的神识在圣墟的土壤中安眠。他不知睡了多久, 忽然听见有人唤自己,那声音很温柔,像幼时在族中,娘抱着巴掌大的小狐狸,轻哄他入睡的时候。
苏漾的神识缓缓苏醒。
此时圣墟已经进入黑夜,在他周围,亮起了无数团莹白的光。
唤醒苏漾的那一团就挨在他身侧,柔和的光晕流转着,像狐狸妈妈温柔的眼波。他还看见当年亲手葬下的狐狸幼崽们,他们再也不会长大了,神识也是小小的一团,亲昵地围着他,声音稚嫩。
还有在这片埋骨之地安眠的许多长辈,此时都从坟包里飘了出来,关切地在苏漾的坟包旁打转,一团又一团。
“辛苦了,孩子。”
“你做得很好。”
“我们都在坟墓里看着你呢。”
苏漾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是他的六叔叔,十分惭愧地道:“可惜我如今没有爪子,也不能替你把这土坑埋起来,你就这样睡在外面,可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