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想走容易,可实施起来,却颇费功夫。
徐令姜一点一点筹划着。
她先是借着自己生病的由头,召霍箐来为自己看诊,期间趁着夜里,将乔装打扮的叶逢春先送了出去。
为了遮人耳目,在叶逢春送走的第二天,徐令姜还‘撑着病体’,见了几位来探病的宗妇官眷。
夜里躺下之后,徐令姜便在盘算,自己要怎么悄无声息出东宫,最好的办法,就是同人替换着出去,可能来东宫的官眷,与她皆无深交,也自然不会有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她!
徐令姜愁了一夜,第二天刚醒来,便有宫婢来禀:“太子妃,罗柔求见。”
这段时间,徐令姜忙着自己的事,没空去管罗柔,但听说罗老夫人已经下葬了,罗柔此番是来拜谢徐令姜的。
徐令姜心不在焉应了,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之后,罗柔便欲起身告辞了。
“等等!”徐令姜叫住罗柔。
罗柔回过身:“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机会难得,徐令姜便只能赌一把了,她道:“我想出东宫,你愿不愿意帮我?”
罗柔被徐令姜这话问得一愣。
徐令姜是太子妃,她想出东宫谁还敢拦她不成?!可转念一想,罗柔瞬间便明白了徐令姜的意思,她直白问:“太子妃想做什么?”
徐令姜听罗柔没拒绝,犹豫了须臾,如实道:“我想去边关。”
罗柔被惊到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徐令姜在开玩笑。华京与边关相距千里,徐令姜一个弱女子,竟然还想偷偷摸摸的去,这路上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我既然要去,自然有办法护自己周全,你愿不愿意帮我?”徐令姜熟知罗柔的秉性,顿了顿,又道,“若你肯帮我,我同上次一样,许你一个承诺。”
帮助徐令姜溜出东宫,是件风险极大的事。可罗柔知道富贵险中求这句话。
如今祖母没了,亲爹后娘待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祖母甫一安葬,他们便让她回自己的宅子里住了。而嘉靖伯爵府那边,新人入门后也是其乐融融,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而罗柔厌恶这种目光。
罗柔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以后出生,也被人用这种目光打量。
如今的徐令姜身份不比从前,她是太子妃,日后可能还会是皇后,若能得她一句承诺,那日后便无人敢轻视他们了。
罗柔几乎是瞬间便做了决定。
她抬手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目光灼灼看着徐令姜:“若我生下的是女儿,我要你承诺让你的儿子娶她做正妃。若我生下的是儿子,我要你认他做义子,日后让他做你儿子的伴读!”
徐令姜倏忽间握紧手中的茶盏。
她想过罗柔会为自己的孩子的谋未来,可却没想到,她将主意打到了她未来的孩子身上。
罗柔问:“你答不答应?”
徐令姜放下茶盏,坦诚相告:“暂且不说,如今我尚未孕育子嗣,单就儿女姻缘一事,你我皆吃过面和心不和的苦,所以我不会乱点鸳鸯谱,日后全看他们是否有缘。不过若你担心你女儿日后受欺负,那我可以认她做干女儿,日后将来她出阁时,我也会单独再为她准备一份嫁妆,如何?!”
如今徐令姜是太子妃,日后保不齐就是皇后了。
瞧李慕载对她用心的模样,她生的儿子,日后妥妥就是太子了,若她女儿嫁给徐令姜的儿子,那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可徐令姜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受过的苦,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受一遍,徐令姜愿意认这孩子当义女也成,毕竟有她这个皇后的干娘摆在这里,料想也没人敢欺负她,罗柔也没再犹豫,当即便和徐令姜达成了合作。
徐令姜将罗柔留在东宫里,自己将诸事安排妥当,待到天黑之后,才同罗柔互换衣裳,扮做罗柔出东宫。
临走前,苏蕙和兰姨齐齐抹着眼泪,神色担忧望着她:“太子妃,您一路保重!”
“你们放心,有逢春和秋荻在,我不会有事的。倒是我不在这段时间,东宫和女院就全仰仗娘您和兰姨了!”
徐令姜交代完,戴上兜帽,一手扶着腰,一手用帕子捂着嘴角,遮去了大半张脸,以呕吐害喜的姿势,被罗柔的侍女扶出去上了马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兼之徐令姜与罗柔又身形相似,捂着帕子看不出脸,盯着东宫的那些人只虚虚扫了一眼,便也没往心上放,任由罗柔的马车离开东宫。
即便都快入冬了,但华京的夜里还是很热闹。
红灯莹莹,街上人潮拥挤,叫卖吆喝声不断,徐令姜却没心情欣赏这份热闹,她只不断催促马车走得快一些。
车夫扬鞭赶着马车,一路疾行去了罗柔的宅子里。
自同罗柔商定之后,徐令姜便让人给霍箐传了消息,是以徐令姜到罗柔宅子里时,秋荻和叶逢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叶逢春一见到徐令姜,便立刻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触手却全是冷汗。
徐令姜调整了一下呼吸,道:“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咱们先在这里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