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假成亲而已,李慕载待她已是仁至义尽了,她不愿让他为难。
徐令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抬手正要去推殿门时,殿内却传来李慕载的声音。
晚风拂动,吹的院中花树簌簌作响,隔着殿门,徐令姜听见李慕载一字一句答:“我慕令姜已久,便眼中只能看见令姜。我与诸位不同,我见她和离,并不觉得耻辱,只觉有人有眼无珠。能娶令姜,乃我三生有幸,此生我必珍而重之。”
徐令姜碰到殿门的指尖,抑制不住微颤起来。
明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殿门,可她却抬眸,怔怔望着,像是能透过这道殿门,看见殿中的李慕载一般。
坐在圈椅上的李慕载,掀开眼皮,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个朝臣,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肃杀之气:“诸位,我只说这一次。令姜是我三媒六聘亲自求娶回来的,这辈子,无论我是李慕载,还是赵冕,我的妻子只会是她徐令姜。诸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趁早都收了,否则别怪我无情!”
最后一句话,隐含着杀气,隔着厚重的殿门,徐令姜都感觉到了。
地上跪着的几位大臣,身子齐齐一抖。
时至今日,他们算是明白了,李慕载虽是端贤太子之子,可他的行事手段,却与温润仁和的端贤太子有天壤之别。
一众大臣劝说无果,最后个个脸色灰败走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福叔才捧着茶盏进来,冲李慕载道:“殿下,您消消气!”
李慕载坐在圈椅里,压下心底的烦躁,接过茶盏啜了一口,就听福叔又道:“这几位大人脾气执拗,只怕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而且据福叔所知,外面早有人对徐令姜开设女院一事,颇为不满了,他们觉得,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就好,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如今徐令姜成了当朝太子妃,她身份一变,有人更坐不住了。他们生怕徐令姜利用太子妃这个身份,继续壮大女院,那样女子就不再是男子的附属品了,所以便有人利用徐令姜二嫁的身份做文章,想将徐令姜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李慕载闻言,冷笑一声:“我还怕他们几个老迂腐不成么?!”
当初求娶徐令姜时,李慕载便猜到,有朝一日,他恢复身份后,定然会有人拿徐令姜二嫁的事情做文章,所以他当时才会求到赵承贞面前,让赵承贞为他们赐婚。
天子赐婚非同寻常,等闲是不许和离休妻的。
况且,虽说如今赵承贞只想坐山观虎斗,但赐婚一事,关乎他的面子,他自然不可能当真让他顺从朝臣之意废了徐令姜的。
李慕载突然问:“秋闱的名单快要出来了吧?”
福叔一愣,旋即道:“往年都是这几日的。”
李慕载轻轻颔首。
紧接着,方通从外面进来,跪下请罪:“殿下,属下无能,没打听到叶知秋的事。”
这是李慕载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在华京毕竟根基尚浅,有些事查不到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查不到,有个人却是可以做到的。
李慕载心里顿时有了人选,摆手道:“此事你不用再管了。”
方通应下出去了,李慕载又问:“秋荻呢?”
“回殿下,秋荻被太子妃派去女院那边,教授武功了。”
这话一落地,福叔见李慕载眉尾下压,立刻便又道:“老奴这便让人将她叫回来。”
当初康王将叶知秋带走,李慕载之所以不加阻拦,是以为叶知秋落在康王手里,不会有命活下来,却不想,竟然失算了。
康王那人惯会借刀杀人,如今他当了太子,康王应该会用叶知秋来对付他。
若叶知秋来找他,李慕载是不怕的。
他怕的是叶知秋会去找徐令姜,所以徐令姜身边得有个人保护才行,李慕载想了想,又道:“吩咐下去,日后太子妃出门,多安排些人跟着,另外,将叶逢春也叫回来。”
徐令姜初到东宫,在这里想必很不适应,他这几日又忙,得找个人陪她说话解闷。
而李慕载惦记的徐令姜,此时正坐在书房里。
从李慕载说完那番话之后,徐令姜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临到门口时,不知怎么的,她突然鬼使神差的同守卫交代道:“不必同殿下说,我来过了。”
回来之后,徐令姜就独自待在书房里,她抱膝而坐,将头枕在臂弯里,脑袋里乱哄哄的。
刚才隔着殿门,听到李慕载说,他慕她已久时,徐令姜心下蓦的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李慕载是喜欢她的!
可在回来的路上,被风一吹,徐令姜突然又清醒过来了。
当初求娶时,李慕载明明说过,他心仪之人不愿嫁他,苏蕙又催婚催的紧,旁人他又信不过,所以他才会提议同她假成婚的。
这样一想,徐令姜心里那一闪而过的悸动,瞬间消弭于无情了。
她在心里暗嘲自己想多了。
刚才李慕载之所以那么说,想来是不愿意再娶个陌生女子,才用倾慕自己已久的借口当挡箭牌的吧。
一定是这样。
徐令姜如是想着,身侧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在想什么?!”
徐令姜惊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