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筠这一顿板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幸得他自幼习武,再加上用了好药,以及心头憋了一口气,想出来亲眼看看,官家这次选的人,这才能强撑着乘轿出来。
一个垂垂老矣,腰都弯了的老将军,一个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
让这两人率军与鞑靼人交战,不被打的丢盔弃甲就不错了,官家竟还妄想让他们去挫鞑靼人的威风,也不知道官家是怎么想的!
叶知秋目光落在走远的军队上。
他心想:不过没关系,他们若是败了,他就可以立刻上奏,请求领兵前去支援,到那时,何愁不能再重获圣心呢!
一念至此,叶知秋呼出一口浊气。
他转头,见徐令姜还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似乎并没看见自己,觉得自己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去见她有些不合适,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知秋放下帘子,吩咐道:“回府。”
轿夫抬着轿子,刚转过身,叶知秋又想起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芸娘了,今日既出来了,那便顺便去看看她吧。
叶知秋又改口:“去倚柳巷。”
因为芸娘有身孕的缘故,叶知秋便从府里调了些人过来伺候,可今天他过来时,却见这些人都在外面坐着唠嗑。
叶知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不在屋里伺候,都在外面做什么?”
侍女们被突然过来的叶知秋吓了一跳。
一个年长的见叶知秋面色不善,忙道:“是小姐说,她习惯了茯苓姐姐服侍,不让我们近身伺候,只让我们在外面做些粗活的。”
叶知秋闻言皱了皱眉。
芸娘住的这个宅子带有小院,从小院过去,才是正房,听侍女们这么说,叶知秋便摆摆手,示意她们散了,他自己朝芸娘的院中去。
刚拐过月拱门,差点跟人撞在了一处。
叶知秋猛地朝后退了两步,牵扯到腰臀上的伤口,顿时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他满面怒色,看向来人:“茯苓,你慌慌张张做……”
话说到一半,叶知秋猛的住了嘴。
因为他看到,茯苓正慌张在团手里的裙子。
而那条裙子是芸娘的,他曾亲眼看她穿过,叶知秋面色一沉,一把将裙子夺过来。
“哎,将军,您别……”
茯苓话还没说完,叶知秋手一抖,长裙委顿而下,白绫裙上刺目的血污,一下子暴露在日光下。
茯苓脸唰的一下白了。
叶知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在月拱门,尖锐的疼痛从后背蹿上来时,他陡然清醒过来,厉喝道:“来人,去请大夫。”
院外有人应声而去。
茯苓这下是真慌了:“将军,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大夫特别近,我去请,我,我……”
话没说完,就被叶知秋一脚踹开。
这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这一脚,将茯苓踹倒在地上,同时也牵动了叶知秋身上的伤口,疼的叶知秋五官扭曲了一下,脸上杀意毕现。
芸娘在屋内听到响动,出来看到院中的场景时,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下人很快就将大夫请来了。
可来了之后,却被叶知秋的人拦在了外面。
屋内,只剩下叶知秋和芸娘两个人。
叶知秋看着,面前这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芸娘一贯乖顺温柔,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拿有孕这种事来骗他。
“郎君,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在凉州时,你说回了华京便和离娶我的,可回了华京后,你却再也不提此事了。那日,那日我在街上,看见了你的夫人。她是那样的高贵娴雅,只一眼,我便自惭形秽起来了。”
“所以你便拿有孕来骗我?!”
当时,在得知她有身孕时,他是那么的欣喜!那时,尽管他对徐令姜还心有眷恋,可为了她,他还是狠心与徐令姜和离了。
可现在却发现这竟然是假的!这让叶知秋如何能接受?!
“郎君,我实在没法子了啊!我与她不同,她有家世,有美貌,有才华,可我只有你了啊!若是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芸娘跪坐在地上,紧紧攥着叶知秋的袍摆,哭的撕心裂肺。
叶知秋垂在身侧的手,倏忽间攥成拳。
他无法接受芸娘骗他,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接受。
叶知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他将芸娘拉起来,用指腹替她抹去泪痕:“归根究底,是我不好。好了,乖,别哭了。”
“那郎君,你,你还要我吗?”
芸娘打着哭嗝,泪眼婆娑问他。
叶知秋温柔笑笑:“说什么傻话!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我之前已经禀明父母,择吉日便会迎你过门的。好了,别哭了。”
一听这话,芸娘乖顺扑进叶知秋怀中,哀哀哭了起来。
叶知秋将芸娘安抚好,从屋内出来时,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阴冷,临走时,他吩咐道:“照顾好她。”
侍女们忙应了,恭送叶知秋离开。
茯苓强撑着不适,去见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