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姜目光,在救人女子身上顿了须臾,放下帘子,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小姐,怎么了?”
侍女过来时,便见芸娘立在原地发呆。
芸娘望着远去的马车,怔怔道:“那是他的夫人。”
那马车上,挂有叶家的家徽。
马车里的女子云髻雾鬟,容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眉眼间却自有一股清雅,整个人仿若是裹在烟紫色中,凌寒独自盛开的白梅。
只一眼,便让芸娘自惭形秽起来。
其实一开始,芸娘就知道,叶知秋是天上的云,自己配不上他的。
可叶知秋救了她,又对她照拂有加,芸娘便对他生了妄念。她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后来却发现,叶知秋对她也并非无意,之后芸娘便跟了叶知秋。
但回华京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叶知秋允诺会娶她,但却迟迟没有动静,而今日,在瞧见叶知秋的妻子之后,芸娘心里愈发不安了。
芸娘一把抓住侍女的胳膊,语气慌乱问:“茯苓,你说,将军真的会娶我吗?!”
“自然会了!将军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他既答应了您,自然会做到的,好了,小姐,您别胡思乱想了,您不是说要给将军做衣裳么?咱们看料子去。”
侍女将芸娘劝走了。
但挑料子时,芸娘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出了衣料店后,她便径自去了旁边的茶楼。
茶楼里每日迎来送往,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
芸娘要了壶茶,同小二打听起叶知秋来。
如今叶知秋刚得胜回来,是华京炙手可热的人,到处都在说他。
“听小姐的口音,不是华京人吧?难怪不知道呢!这位叶将军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嘞!他父亲是吏部尚书,他自己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本来已经进翰林院了,但婚后一年,却突然弃笔投戎了。”
茯苓问:“为什么弃笔投戎啊?”
“姑娘这话问的,小的若知道,小的还用在这儿当跑堂吗?”
茯苓:“……”
芸娘问:“那他夫人呢?”
这是芸娘最想知道的。
“他夫人是工部徐郎中家的小姐,未出阁前,可是华京有名的才女呢!她做的画,还曾被官家夸赞过呢!”
茯苓不以为意:“抓不住丈夫的心,再有才有什么用!”
“哎呦,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叶将军跟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听说,当初还是叶将军对夫人一见钟情,央求父母去徐家提亲的呢!如今他们成亲四年了,但叶将军后院还是只有正妻……”
芸娘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快步往外走。
茯苓忙追出去,等她拉住芸娘时,芸娘已是泪流满面了。
“小姐,您别听这些人胡说!若将军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又怎会与您在一起呢!定然是他那夫人善妒,又怕传出去不好听,这才故意散出他们恩爱的消息,好教旁人信以为真!您与将军在一起这么久了,您还不相信将军吗?”
芸娘心里乱急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前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她有了叶知秋,一切就不一样了。
“茯苓,我想见他。”
“可是,夫人……”
“我现在就想见他。”
芸娘少有这么坚持的时候,茯苓只得道:“好,那咱们先回去,奴婢派人去请将军。”
***
徐令姜回到叶家,先去见了叶母。
她去上香这几日,叶夫人的旧疾又犯了,正在卧床休养。
叶夫人这人虽爱摆婆婆的谱,但却不是个揉搓儿媳的恶婆婆,兼之徐令姜事事做的得体,婆媳二人相处的倒也十分融洽。
两人说了会儿话,叶夫人便道:“瞧这时辰,知秋应该快下值了,你回去吧,你们夫妻俩聚少离多的,如今他既回来了,合该多处处才是。”
一听这话,徐令姜便知道,她不在这几日,叶知秋依旧没同叶夫人说,他养了外室的事。
徐令姜垂眸,应过叶夫人后,带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换了身衣裳刚坐下,便有人端了汤药进来,道:“少夫人趁热喝吧。”
徐令姜闻到那股子药味,眉头轻轻蹙了蹙,外面就传来侍女的声音:“大公子。”
下一刻,猩红挡风毡帘被掀开,一个身穿墨蓝色锦袍的男子,从门外进来。来人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身上没有武将的粗犷,反倒有股文人的温和,脸上正挂着笑,只是这笑在瞧见徐令姜时,顿时凝滞住了。
徐令姜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叶知秋,她微怔了下,见叶知秋氅衣湿了,温声问:“外面下雨了?”
“没有,是夜霜。”叶知秋回过神来,脱下氅衣,朝徐令姜走过来时,瞥见了桌上的药碗后,目光迅速落在徐令姜脸上,“生病了?可曾请了大夫来?”
徐令姜摇摇头,轻声道:“是母亲让人送来的补药。”
自叶知秋回来之后,叶夫人平日里没少耳提面命说子嗣一事,现下她遣人送来补药,补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叶知秋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正要说话时,徐令姜已转身,让人去给他倒茶了。
自三年前,叶知秋弃笔从戎后,他们夫妻便聚少离多。这次叶知秋归来后,听到不少人称赞徐令姜端庄娴雅,持家有道,就连母亲那么挑剔的一个人,提起她来也是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