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个小子,你后头也就不用急着为他裴家添丁进口了。”
明舒毕竟是宗妇,是英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这一胎事关爵位承袭,自然也是十分重要的。至于这月份会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反正她是一句闲话也没听到,大概是因为她家姑爷是锦衣卫吧,平日里那些长舌妇,也没敢嚼裴宣的舌根!
明舒闻声温柔地笑了笑,抚了抚肚子:“婶娘不用担心,世子爷说,男孩儿女孩儿他都喜欢。”
程氏眼中的笑意就多了一些。
她把明舒当女儿疼,自然盼着她一切都好。虽说裴宣这话不见得是发自内心的,或许只是哄人的甜言蜜语,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肯哄人,已经是一个好的预兆——起码,归宁那日的处处体贴多半不是装出来的。
明舒隐隐知道程氏此刻心里会在怎么腹诽裴宣,她也不解释。
对于这一胎是男是女,裴宣确实不怎么在意。即便这人心里头真盼着是个男孩儿,生出来是个女孩儿,恐怕也不会多失望——瞧他那儿热乎劲儿,婶娘说的生了一个就能空闲下来的日子,怕是难寻。
他眼下,只怕还在“记恨”这孩子害得他不敢轻易同她亲近呢。
程氏这日又逗留了大半日,同明舒讲了许多她怀孩子之时的一些禁忌和经验,明舒忙用心记了许多,才恋恋不舍地将人送走。
……
待卫闵儿听闻了消息巴巴地过来瞧她时,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明舒无奈地看着她:“没那么精贵,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卫闵儿却不理睬,只自顾自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炕,旋即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小腹。
明舒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微凉:“若不是这孩子,怕还瞧不见闵儿姑娘这个大忙人了呢。”
卫闵儿随齐氏回了齐家,却没有改姓——卫氏毕竟是天家姓,齐家虽能收留归宁的大姑奶奶,却不敢贸然将外孙女变成孙女。
她成亲那日,卫闵儿送来了许多价值不菲的添妆,可人却没露面。为此,明舒还暗地里和裴宣嘀咕了好一阵子,骂她小没良心,倒也没真动怒——寄人篱下,到底不比从前在王府做郡主风光,不愿意轻易出门也是正常的。
不过,现下瞧卫闵儿神采飞扬,精神气十足的模样,便可见她在齐家过得也还算不错,这下子,明舒就有些不满意起来——既然如此,为何不来瞧她?
“瞧你,还跟个没出世的孩子吃醋。”卫闵儿一听,掩了嘴笑,拉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来瞧你……是我的错。只是自打陆家人回京,我心里总是有个坎儿……你成婚那日,陆家人也都在,我是无颜见他们……”
从前陆家人丁兴旺,枝繁叶茂,可一朝生变,整个家变得支离破碎,不说其他,陆明舒那位庶长兄,便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而这一切,都和她父亲有莫大的关联。
明舒看着她,良久,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啊,还是这么个执拗性子!你爹都不曾将你当做女儿看,动不动就将你关在家里不许插手一些事,如今你更是和你母亲大归齐家了,这些冤仇,又与你何干?”
况且,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不是端王。端王,顶多算是旁人推出来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刀,而非元凶。
卫闵儿含笑望着她,微微颔首,只是那笑容中,不免也有一些苦涩。
明舒看在眼里,想了想,让人捧出一个匣子,在她面前打开。
“我们家人真没怪你。你瞧,我六哥前几日来的家书,还在信上问了你的近况呢?”
闻言,卫闵儿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道:“陆六哥还好吧?”
明舒挑了挑眉头,嗯了一声:“好着呢,抓了个大夏军的将领,被镇武大将军提拔到身边做副将了,若是再有功勋,指不定要进京讨赏了!”
从秋环口中听到那惊人的消息,可边陲并没有动静,明舒只能依靠往返的家书判断陆靖誉的安危——好在如今似乎情形大好,对战大夏屡战屡胜,士气大涨,晋王的那些谋划,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她也去了信隐秘地提醒六哥,照六哥的聪明劲儿,一旦拿到信,也会有所防备的,倒是不用特别担心。
闻声,卫闵儿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那便好,他也总算是熬出头了。也是稀奇,天生的武将苗子,倒是降生在了你们家。”
这话头,可句句都是夸赞的意思。
明舒眯了眼睛,忽地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你不是担心我们家里人看见你难受吧,不若这样,你嫁进来给我当嫂子,亲眼瞧瞧他们是怎么想的,如何?”
卫闵儿愣住,旋即就想像从前一般,将迎枕扔到她身上。只是无奈地想起这主儿现下金贵得很,又悻悻然地扔到了一边,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休得胡说,败坏我的名声!管你们怎么想,我才不要嫁给你的哪个哥哥呢!有你这等小姑子,岂不头痛死?”
“我还没说是哪个哥哥呢……”
“哪个也不要!”
明舒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心里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