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还不知道那女的住哪儿,就说:“你家地址跟我说一下。”然而没人回答他。
王镐又问一遍,这时却听到后座传来轻微的鼾声。王镐瞥了眼车内后视镜,发现那女的特么的已经睡着了。
他只好在路边停了车,解开安全带,回身去叫那女的。
叫了两声没反应,他伸手去推她。那女的被推得翻了个身,紧接着,发出几声恐怖的呻。吟,王镐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那女的猛地俯下身,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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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卯看见了一扇小门,它或许是铁制的,蒙了厚厚一层灰尘,单薄的表面上油漆脱落大半,使人难以分辨出原本的颜色。它就那么深深地嵌在墙壁里,像一只空洞的眼睛,阴森森地注视着一切。
丁卯卯感觉这门有点眼熟,好像是她家顶楼通往天台的那个小铁门。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打开它。”
那声音低沉粗犷,在空气中回荡。丁卯卯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
四周全是深灰色的水泥墙壁,更远处则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谁?”丁卯卯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打开它。”那个声音并未理睬她的提问。
小门上有个摇摇欲坠的金属锁扣,锁扣上挂着一把老旧的门锁。丁卯卯颤抖着拿起那把锁,发现是锁着的。她晃了晃锁,又推了推门,小门纹丝不动,她自己却被荡起的尘土弄了一身。
“打开它。”神秘的声音咄咄逼人。
“开你妹啊!”丁卯卯恼了,“门锁着,怎么开?”她赌气地踢了一脚那扇破门,“咔。”
门竟然被踢开了!
丁卯卯有种突如其来的成就感,她拍拍身上和手上的灰,一脚跨进门去,然后,又退了出来。
门里的黑暗令人始料不及,那是一种并不会随着视力的适应而稀释的,真正的黑暗。于是丁卯卯犹豫了,不,她决定了,她绝对,不会再往前一步!
丁卯卯默默地以不明显的速度向后移动,她得动用她的机智,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凭啥要听任那个声音的摆布?
就在这时,她看到房间中央突然亮了起来。那是一团光,如同雾气般的光,湿漉漉,又寒意逼人。声音果然再度响起:“走过去。”
丁卯卯无视它,仍默默地,以不明显的速度向后移动。
她累得满头大汗,却发现自己向后移动的速度有点过于不明显,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参照物。
噢,原来她一直特么的在原地做着无用功!
“走过去。”那个该死的声音发出胜利者最后的通牒。
这时丁卯卯竟看见自己的脚,自动地抬起来,自动地向前走过去,一步,两步……
丁卯卯还没来得及表达她的愤怒,就一下子仿佛被扔进了凝滞的时空。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冻结,身体被无边的黑暗挤压、禁锢、扭曲、撕裂。
丁卯卯在这窒息的黑暗中看到了一面镜子——刚才房间中央雾气般的光,正是来自这面镜子。
镜子里的雾气散去,那里出现了一条小路。
小路并不算很长,两边栽种着一棵棵樱花树,有风吹过时,满树的粉色花瓣便徐徐飘落下来。丁卯卯认得这条路,这是坤大图书馆门前著名的樱花小径。
小路上人来人往,有站在树下拍照的,也有行色匆匆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在路上往前走着,走几步又停下,她回头,等身后的男人赶上她。
身后的男人面目模糊,瘦而苍白。他低头对少女说了些什么,少女点点头,他就笑了,拉起她的手,一起朝前走。
那一瞬间,丁卯卯没由来地生出强烈的恐惧,这恐惧使她头晕目眩、冷汗直流。她感到胃部一阵绞痛,然后在巨大的悲伤中醒过来。
丁卯卯失神地坐了一会儿,胃部还残留着清晰的痛感,摸摸枕头,上面潮湿一片。
丁卯卯撑住头,用力敲敲脑袋,等终于聚焦了视线,她这才意识到此刻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房间的面积不小,带有卫生间。四周是深灰色的墙面,摆放着简约的白橡木家具,床上铺着雾霾蓝色的床品。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物。
从格局看,这应该是间主卧。从风格看,房间的主人可能是男性,而且性格冷淡、稍有洁癖。
丁卯卯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然而脑子里就好像断了片儿,除了只感觉到脑壳疼痛、嗓子冒烟,其他一无所获。
她瞥见旁边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端起来闻闻,也不像是什么不明液体。抵挡不住身体对水分的渴望,她顾不得想太多就直接一饮而尽。
喝完水又想上厕所,丁卯卯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身上套着一件陌生的男式T恤——除此之外,啥也没穿。
丁卯卯的脑子空白了两秒。
什么,情况?
她再次看了看那件T恤。
确实是件男式T恤,而且相当陌生。
那么问题来了:她自己的衣服呢?为啥她是光着的?谁特么给她换的衣服?
带着一连串疑问,丁卯卯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
这卫生间里有个刚够一人转身的淋浴间,淋浴间的玻璃门上还有水痕,地面也仍潮湿,马桶旁扔了一地衣服,从外套到内衣,一件不落,全是她的,带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