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歌这一躲便躲了好几日,终于,这一日尹暮年归家,彼时闫老爷已在府中侯着。
少年郎英姿勃发,看得闫老爷好生欣慰。许久未见,自当好好叙旧,关切一番彼此近况。
闫扩最喜十歌的酒,自打来到皇城,每日均要同谭兄饮上一坛。今日恰是久别重逢,闫扩打定主意在尹府住下,便决心与年哥儿喝个痛快。
膳食自然是十歌亲身准备,待一桌好菜上齐,几人便开始把酒言欢。只是刚下筷不久,忽闻下人来报:羿正王驾到。
听得贵人身份,纵是见多世面的闫扩也不免紧张起来。
羿正王啊!
皇子呀!
他闫扩何德何能,竟能见得羿正王?!
闫扩紧张得手足无措,只觉全身发颤。也不知面见王爷有何讲究?不知所措之下,闫扩跪下磕了好大一个响头。
“都起身,过不必多礼。”
温润的声音,听着很是和善,这让闫扩稍稍松下心。一边小心翼翼起身,一边想趁机偷偷窥探天颜,怎知抬眼惊见王爷牵着十丫头的手,让其起身。
十歌犹如惊弓之鸟,猛地将手抽回,心下发颤。
此举过于突然,叫人防不胜防,心儿扑通跳得厉害。
尹暮年与十歌不同,他见着王爷驾临,瞬间眼中大放光亮。招待王爷落座后,便迫不及待开口:“幸得王爷驾临!前些时日属下同士兵们研讨出一个作战方阵,有几处地方尚有瑕疵,求王爷赐教!”
向搅着娟子的十歌扫去一眼,祁知衍勾唇,转而看仁勇校尉:“哦?”尾音轻扬,示意尹暮年说下去。
尹暮年就此侃侃而谈,祁知衍越听越上头,二人便在膳桌上高谈阔论。
闫扩本便颇有些学识,且自从得知年哥儿从军后,他便开始研究兵书。这一餐他虽没有出口的机会,却不觉尴尬,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二人聊得火热,十歌却偶尔能感受到灼热视线时不时自身上扫过。
这几日心头总有疑问,总要反复自问:羿正王府中真有手艺超绝的厨子?他为何出尔反尔?
无论真假,她都想去看一看,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找到父亲的可能。
如今王爷就在面前,十歌很想解除疑惑,故而美目时而向羿正王看去。而他,总能立刻回视,幽深的眼像一汪深潭,看着她,迥然有神,叫人无故心慌。
每每如此,巧合吗?
也太巧了。
圆月高挂,膳厅中有人烂醉如泥,有人已失知觉,唯有羿正王仍然清醒得不像话。
寂静的膳厅偶尔被闫扩的呼噜声打破,正好是十歌欲开口的时机,几次下来,十歌欲言又止,头抬了又埋。
终于,祁知衍下令:“将他带去客房歇息。”
王爷身份尊贵,一声令下无人敢不从。有过前车之鉴,十歌段不敢命人将哥哥送回去,只能唤下人取来披风为哥哥坡上,先委屈他在此小憩吧。
终于,膳厅鸦雀无声。奇的是,今次王爷并未盯着她瞧,垂眸把玩手上的玉扳指。
十歌缓了缓神,抬眸的瞬间便开口:“王爷……”
几乎是十歌开口的同时,祁知衍便将头抬起,带笑的眼睛看过来,看得十歌止了口。
“不躲了?”似乎嫌十歌不够窘迫,祁知衍缓而慢开口:“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本王说话。”
十歌微微愣神。原来他一直在等待自己先开口,他料定自己会找他。
所以,厨子之事,他故意的。
祁知衍笑眸更深,诱哄着开口:“想说什么。”
十歌留下来便是要解决心中所惑,怎可能就此退缩,开口便将疑惑问出:“王爷府中大厨一事,可是当真?”
祁知衍笑看十歌,十歌首次不避讳,直视王爷。
沉默片刻,王爷终于开口:“许久了,本王何曾骗过你。”
一句话,耐人寻味。
许久?
他们似乎相见不过几次,何来的许久?
除非,他当真认出自己。或许,他同自己一般,不敢断定,故而并未与她直言。
十歌想起来,王爷与爹爹颇有些交情。她知道,前生王爷便钟情于她,那么父亲在王府中也不无可能。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王爷想趁机确定她的身份?
若能找到爹爹,被发现又何妨。
再次迎视王爷,十歌眉头微皱:“王爷为何出尔反尔。”话中颇有质问的意思。
十歌终究小看了王爷,只听他笑的怡然自得:“你猜?”
像一拳头击在棉花上,十歌很有乏力感。
怎么总喜欢逗她?
相谈不过几句他便如此,再说下去可还有意义?
他就不想说实话吧?也是她傻,被逗弄几回还不识趣。
憋着一股气,十歌愤而起身。正打算头也不回离去,便听王爷开怀一笑。
笑声忽而靠近,十歌意识到什么,迅速向旁退去。谁知脚旁便是圆凳,一个踉跄,十歌坐回椅子上,王爷顺势欺身上来,将她困在两臂之中。
事发突然,十歌担心声响会扰了哥哥睡眠,进而叫他看见此时的不雅画面。
见哥哥依然气息平稳睡着,十歌方才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