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新帝祁疏和皇后谢灵。沈烟没想到两兄弟相处的居然真的像家人一样亲切,而「自己」也觉得十分理所当然,四人都没有相互见礼,只一起喝茶聊天,其间,谢灵送了「自己」几副调理生肌的药材。
祁疏这次来是为了庆贺他们的妹妹,今年刚满一岁的大梁五公主祁玥的生辰,这小公主是老梁王的老来子,上头四个又都是哥哥,自然是千娇万宠。
酉时,二人离去。
“今天收到了祁墨寄回来的信。”傍晚,两人提着一路小酒并两只小碗坐在屋顶上靠在一起赏月。
这场景还挺新鲜,不过这一天下来沈烟已经习惯了。
果然沈颜欢来了兴致,昂着头问他信上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说他们一切都好,苏羽然最终还是见了苏澜,苏澜先前大病一场,这些日子已经大好了。还说漠北的葡萄熟了,他叫人给我们送了一些来,顺便邀请我们去他们那儿玩。”祁渊笑着讲到。
“真好。”沈颜欢今夜多喝了两口酒,没一会便睡的人事不省,祁渊怕他着凉拿外袍把他裹紧了抱回房里,烛火很快便被吹熄了。
沈烟眼前一黑,再醒来时,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
还是先前的那个院子,沈颜欢坐在树下的藤椅上乘凉,院子里没见有几个下人,祁渊自己拿了冰室里镇着的冰西瓜切好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沈颜欢轻轻叫了他两声,那声音带着点企求的意味,跟猫挠的一样让人心痒痒。祁渊无奈,拿起一旁的扇子来给他扇扇。
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
沈烟啧啧。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一个四五岁左右玉雪可爱的女娃娃哭着扑到沈颜欢脚边要抱,沈烟尚在疑惑,那娃娃身后很快便追出来了两个人。那女人温婉柔顺又不失大家风范,男人他是认得的,那可不就是梁王!
“玥玥,我们不是说好的不能哭,不能让哥哥担心吗?”傅月盈把祁玥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可小娃娃哪里肯听话,一双小手伸向沈颜欢,沈颜欢跟祁渊对视一眼,具是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这孩子,估计是听说了你们要走,怎么哄都不肯听。”傅月盈虽然语气带着埋怨,可眼底满是温柔和爱怜。
“我们下个月便动身去衡州封地,如今大皇兄用不上我了我也乐得清闲。”
他之所以选择了衡州也不光是因为沈颜欢祖宅在那儿,也是那里离着青坞和昆仑都不算远。
更何况那一块地是出了名儿的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不生事端,是个躲懒的好地方。
那女人好像还是不放心,拉着他们俩的手反反复复的叮嘱。沈烟看着,莫名的有些眼热。
“母……娘,大皇兄说你们不想在宫里头住着了,我们想着等我们走了,就叫赵伯重新收拾一下这院子,您二老就住这儿吧,赵伯从小就跟着您,往后就一起住在这儿,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
傅月盈哎哎的应着,偷偷抹了把眼泪。小祁玥见她哭,也忍不住哇哇大哭,吵得梁王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一手一个拉回了屋子里,临了冲他们俩点了点头。
这一走,就走到了秋天。
沈三爷在衡州迎接他们,沈烟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这个三叔,他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连带着脸也圆润了起来,不想原先那么尖嘴猴腮精于算计的样子,竟然看上去还能称得上和蔼。他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两本册子,那是沈颜欢名下庄子近几年的收成。
沈三爷在祁渊手下做事,倒是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心里不再想着那些斤斤计较的事,这些年竟也攒下来不少好人缘。
他如今也算是终于看开了,人活一世,何必惹得自己不爽他人不快。
沈颜欢挺开心的跟他聊了两句,知道他最近又添了个胖小子还从祁渊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白玉来送他做贺礼。
真奇怪,沈烟想,这些人,包括他自己怎么好像都不同了。
不过他大抵也明白过来,他所看到的这个世界跟他原来所在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
只是惊讶于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奇事。来不及等他多想,他身子一轻似乎被牵引到了什么地方。
周围是白茫茫的山林,云好像被他踩在脚下。他呼吸停滞,随后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可真冷啊……”背后有声音传来,沈颜欢搓搓手往祁渊身边缩了缩。
百刃生不屑的啧了一声,“你小时候这里也这么冷,怎么大了还娇气了?”
沈颜欢笑眯眯,“今时不同往日嘛……”说完像是怕被师父打,一路拽着祁渊往后山的小院子里跑,半路上正撞见带着小夜歌从山下回来的夜斩,小夜歌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隐隐有了少女的风姿,只不过还是稍显稚嫩,扒着沈颜欢胳膊一声声的叫着师父。
沈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竟然忍不住自己流了下来。太好了,是师兄,师兄还活着!
那边传来小夜歌笑嘻嘻喊师娘的声音,小姑娘很会审时度势,见势不好就往沈颜欢身后躲,祁渊也只是假装要打她,跟她嬉笑打闹了半晌,四人便一道往后山去了。
百刃生还站在他身边。
“阿烟……你在这儿是吗?”他沉默良久,出声问道。
沈烟呼吸一滞,轻轻的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