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沈孤雪还不走,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谢峤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自嘲地笑了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估计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辞:“你不回去,明月宗那边无妨吗?”
沈孤雪:“无妨。”
在明月宗中,沈孤雪的地位超然,除了宗主以外,无人能与他比肩,也无人敢对他置喙。
谢峤就是随口一问,并也没深究,他一时没有话好说,抬手蹭了蹭鼻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一点晶莹的泪珠。
沈孤雪的目光一沉,想要伸手帮忙拭去,可手刚抬起,却又停了下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
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
沈孤雪知道,谢峤一贯讨厌他,如今只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被迫与他相处,若是越过边线,也不知会产生什么后果。
沈孤雪心中所想,谢峤暂且不知,他打完了哈欠,又觉得腹中空空,想吃点东西,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九娘。”
胡九娘身为护法,是魔宗的大管家,平日里谢峤的衣食住行都由她负责。谢峤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
若是往常,胡九娘听到唤声早就来了。可现在迟迟不见身影,谢峤神识一扫,这才反应过来,九娘已经回西魔州了,而与她做交接的白骨应该还在路上。
谢峤半倚在了床头,想要去寻点吃的,又是在懒倦动。就在他犹豫不觉的时候,沈孤雪问道:“怎么?”
谢峤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饿了。”
这个孩子怀得实在是辛苦,不仅动不动就要恶心胸闷,还常常腹中饥饿难耐。
沈孤雪又问:“想吃什么?”
谢峤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沈孤雪是会下厨的,做的还不错。于是他毫不客气地说:“想吃面。”
沈孤雪颔首:“好,厨房在何处?”
谢峤从来不管这些宿务,恍惚间记起,为了方便满足他的贪图口腹之欲,胡九娘特意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厨房。好像……就在西边。
谢峤当即就要下榻带路。
沈孤雪的眉头一拧:“等等。”
谢峤不明所以。
沈孤雪提醒道:“衣服。”
谢峤扭头一看,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一大片肌肤。
他拉了一下,稍微遮掩住,再峤屈指一弹,一道灵气迸射而出,外袍无风自动,来到了面前。
谢峤直接披到了肩膀上,将细带胡乱缠在了一起。
这般懒怠,沈孤雪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把人按住,将外袍脱了再好好穿上。
以谢峤的视角,正巧能瞧见沈孤雪低头垂眸,唇角抿成了一条笔直的弧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峤嘀咕了一声:“事情真多。”
沈孤雪假装没听见,半跪了下来,仔细抚平了衣角的褶皱,这才起身:“好了。”
穿衣梳妆,都是亲密人才能做的事情,现在被沈孤雪干完了,谢峤不免别扭。
他扯了扯衣袖,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
穿过游廊,一路朝着西厢走去,可见一座新搭起来的厨房。
谢峤仰了仰下颌:“到了。”
门一打开,里面食材厨具俱全,就只差一个厨师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沈孤雪似乎并不忌讳这个。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先是仔细洗干净了双手,然后开始切菜。
用剑的人,手都很稳。
刀光闪过,不管是什么食材,都在沈孤雪的手中化作了一条条粗细相同的细丝,整整齐齐地码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孤雪握着菜刀,不像是在切菜,倒像是在舞剑。
不消片刻,一碗热气腾腾的银丝面就出锅了。汤汁浓郁,面细如银丝,上面点缀着红的、白的,看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谢峤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免好奇:“你怎么会做菜?”
沈孤雪言简意赅:“兴趣使然。”
谢峤接过了面碗,喝了一口。
汤汁一入口,小腹处就冒出了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他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孤雪仙君也会洗手做羹汤,不知日后谁有这么好的福气。”
沈孤雪的目光轻轻一瞥,又收了回来,认真地说:“……只有你。”
谢峤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孤雪还真的正儿八经地回答了,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接上这话,只好干笑了两声:“是吗?”
沈孤雪:“嗯。”
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厨房的大门猛地被人撞了开来。
一行魔宗弟子走了进来,他们没想到厨房里还有人,毫无防备地和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魔宗弟子直接被吓得呆滞了:“尊、尊上……”
谢峤看他们的模样,觉得手中捧着的碗有些烫手,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不适:“你们来做什么?”
魔宗弟子犹如大梦初醒,回答道:“来、来送东西。”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接话道:
“对对对,我们是来送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