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胡牧远耸耸肩,“就是反驳一下你用价格给水果划分高低贵贱的说法。——讨论而已嘛,别较真,别生气。”
“胡牧远,你这个人就是爱强词夺理。我跟你讲不通。”任倩婷其实早知自己的言论站不住脚,但她不愿服输。
胡牧远:“别呀。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尽管说咯。”
任倩婷:“我懒得跟你争。”
胡牧远:“哦。”
这场小风波带来的微妙氛围在第二天清晨只剩一点余韵,到晚上便消弭于无形了。
“你们吃巧克力吗?”任倩婷手心托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回头问自己的室友们,“我爸从日本带回来的。”
“谢谢。”胡牧远坐在床上,“但我刷了牙了。”
其实总体而言,任倩婷不是一个多难相处的人。胡牧远小小反省了一秒,自己昨晚是不是过于刻薄。
正式上了几周课后,胡牧远发现,相较其他如胶似漆的宿舍而言,她们四人稍微有点貌合神离。大家虽然同专业同班,但因为作息爱好迥异,基本不怎么集体行动。任倩婷是唯一的本地人,平时忙着约会,周末忙着回家。陈颖最用功上进,每天不是早早去自习,就是开会参加活动,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聂思臻不爱出门,爱没日没夜的在网上遨游冲浪。她是选秀和综艺狂魔,从小学便开始拿着诺基亚投票,大大小小的韩综如数家珍。
胡牧远偶尔会被聂思臻拉着一起看。聂思臻墙头众多,各个年龄层都有涉猎,出来一个她就要给胡牧远科普。有的几句话就说完了,有的就要从九几年,她还未出生时开始讲起。哪个人、哪个团、在哪一年因为什么而出了道,他事业的转折、高潮、低谷分别在哪一个节点,从艺生涯有哪些代表作和流传的趣闻,聂思臻一清二楚,说得详尽又绘声绘色。
不止墙头,大部分综艺节目的生命线聂思臻也了如指掌,它怎样诞生,因为什么而有了起色,哪几年是巅峰,巅峰时期怎样风光无两,又从哪一个节点开始走下坡路,节目的原PD现在在干什么,原MC现在是什么状况,聂思臻也全知道。她很有讲述的天分,不管物件是人还是事,她都说得像故事一样曲折,引人入胜,尤其某些由乌龙带来的时过境迁无法回转的遗憾,听来简直无限唏嘘。
任倩婷无法共情,她认为她们很无聊,“聂思臻,你了解这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不觉得浪费时间吗?还有胡牧远,这种陈芝麻烂谷子,八百年前的事了,亏你也听这么起劲。”
聂思臻忙着给胡牧远找偶像早年全盛时期的视讯,敷衍道:“对啊,我就爱浪费时间。”
胡牧远发自内心道:“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任倩婷翻了个白眼,“你无药可救了。”
到了正式比赛,运动场四周的观众席被瓜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方阵,各院系都竖了专属旗帜,像泾渭分明的武林门派。
被强制圈在太阳下的新生们三五成群,嗑瓜子、吃零食、打扑克,闲闲散散像郊游。只有来自同院系的选手出战,才会激起一点集体荣誉感,扯着嗓子拼了命地吶喊。
窦彬月在气势如虹的加油声中跑完了一个又一个专案。她初中总赶不上巴士,要跑几公里去镇上上学,身体素质一直不错,尤其擅长跑步,因此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张梓文对窦彬月拿的几个名次意外又惊喜,最后一场长跑,她和胡牧远一块跟着窦彬月,在草地上跑跑停停,见她稳稳领先众人冲过终点线,感动得都快哭了。
“太厉害了!”张梓文一脸崇拜地为窦彬月送上毛巾,“彬月,你太牛了!你就是我们班的骄傲!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窦彬月脸红扑扑的,静静调整急促的呼吸。
胡牧远拧开手中的水,递给窦彬月。“慢点喝。”
“什么都别说了。”张梓文拍拍窦彬月的肩,“这两天为系争光辛苦了,我跟隔壁班长都商量好了,今晚在百晟开两个大包厢,慰劳慰劳大家,请大家唱歌。”
窦彬月:“我不会唱歌。”
“没事!我也不会唱,不唱也没关系,就是在一块放松一下,玩一玩嘛。”
窦彬月:“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你劳苦功高,战功赫赫,一定要来!”张梓文又邀胡牧远,“你也一块来呗!”
“我不去。你们自己人庆祝,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这有什么,今晚上肯定有人要带家属来。你是彬月的亲友团,一块庆祝那不名正言顺嘛。”张梓文忽然踮脚挥了挥手,喊了一声:“章驰!”
胡牧远抬头,左前方迎面走来几位穿深色运动服的男生,章驰站在其中,头发剃得短短的,剑眉星目,神采奕奕,分外惹人注目。
“我先走了啊,你俩晚上记得来!”张梓文跑了过去。
胡牧远听见张梓文问了一句:“章驰,你一会儿不是还有跳高吗?怎么还不去候场?”
章驰:“我是第二组,不急。”
声音好像也不一样了。
胡牧远在他们经过后,又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