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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电光照出的小半个圆,四周皆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胡牧远走啊走,走啊走,走到腿都发抖了,还没找到拐去田野的岔路口。
    她筋疲力竭地醒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口舌发干。
    她捶着脑袋,跟妈妈说了一句头疼。
    张茜摸了一下胡牧远的额头,立马让她起来。
    “发烧了,快,带你去看医生。”
    常去的小诊所没有开门。太早了,整条街的铺面都没有开门。胡牧远和妈妈一块坐在诊所外的石凳上,在清晨一阵又一阵的风里不断地咳嗽。
    张茜听得心焦,她时不时的摸一摸胡牧远,只觉得她身上越来越烫,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她心里急得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带着女儿在这里干等。
    胡牧远有气无力地靠在妈妈肩头,“妈妈,还要等多久啊。”
    “不知道。”张茜一出声,就忍不住别开了头。
    胡牧远起身看她,“妈妈,你哭啦?你别哭,我还好。”
    “你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张茜收紧揽住她的手臂,又恨又心疼地埋怨道,“动不动就生病,一病起来就高烧,急死人,一年总要被你吓几次。”
    胡牧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她的身体难受到了极点,心里却奇怪的感到满足,她想,至少在这个时刻,她可以清楚知道,妈妈是爱她的。与这爱比起来,生病的苦不算什么,她甚至希望多生几次。
    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星期,胡牧远才彻底退烧。身体重新恢复活力后,胡牧远注意到自己的头发长长了。她希望胡东成没有发现,但这显然是痴心妄想。
    四年级的暑假,胡牧远终于知道难为情,不再拖着个蛇皮袋,像乞丐一样在马路边捡破烂。
    她现在是谭一舟的专属小跟班。
    谭一舟暑期只有两周假,很少再在晚上和朋友打大球赛,通常只早上一个人来打会儿就回去了。
    胡牧远知道后,也大清早跑过来,在旁边给他扇风送水,捡球捧场,殷勤备至。
    谭一舟运着球朝胡牧远招手,“过来。”
    胡牧远屁颠屁颠跑过去,“干什么?”
    “教你打球。”
    胡牧远对篮球没有兴趣,但在谭一舟的一对一教学和鼓励下,还是踮着脚,用力扔出了“人生第一投”。可惜她的力气太小,篮球还没捱到篮筐的边就砸了下来,她生怕打到自己,一边“啊啊啊”,一边跳着脚抱头鼠窜。
    谭一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胡牧远恼羞成怒,一脚将球踢了出去。
    “踢得好!”谭一舟笑着去捡球,“胡牧远,看来你比较有踢足球的天赋。”
    胡牧远没应声,谭一舟一回头,见她正眼泪汪汪的抱着脚坐在地上。
    “怎么了?”他三两步跑回去。
    胡牧远表情痛苦,艰难道:“小脚趾劈叉了,好疼啊。”
    她的小脚趾从前也发生过类似惨剧,但没有这次严重。她刚刚那下踢得太重了,劲也用得寸,生生把小趾角落里的一小瓣趾甲给顶翻了,现在就只剩一点根还连在甲窝,鲜血从伤处缓缓流下,覆盖了小脚趾侧面的面板,滴进了拖鞋里。
    “这么惨烈。”谭一舟扶她起来,“能走吗?带你去处理一下。”
    胡牧远单脚站着,另一只脚压根不敢用力。
    她问:“远吗?”
    “不远。”
    谭一舟将残障人士胡牧远背去了爷爷在河边的院子。
    胡牧远坐在木椅上,右脚悬空在红砖围成的洗脚池边,谭一舟蹲着,握着胡牧远的脚踝看了一会。
    “我自己来。”胡牧远有点不好意思。
    “你知道要干什么吗,就自己来,坐好,别动。”
    谭一舟用碘伏给她清洗消毒完伤口,将她的脚放在了小板凳上。他找了把细长的小剪刀出来,捏着胡牧远的小脚趾,要剪去她藕断丝连的趾甲。
    “哎哟哎哟,别碰它别碰它。”胡牧远疼麻了,告饶道:“先别碰它好不好,等回去了我自己剪。”
    “忍一忍。”谭一舟不为所动,“开玩笑,未来的医科圣手亲自给你处理这种小伤口,你还有挑三拣四的份吗?啊?胡牧远,你得配合,听到没有?”
    “哦。”
    胡牧远咬牙皱眉,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结果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疼,一下子就结束了。谭一舟还给她包了一小圈纱布。
    “你这是复趾,以后长了就得记着剪掉,免得又撞到哪。”谭一舟叮嘱她,“记住没?”
    “记住了。”胡牧远乖巧道。
    “还疼吗?”
    胡牧远感受了下,“还好,不碰就不怎么疼。”她站起来,走了两步,“你看,没事了。”
    “行。”谭一舟提着医药箱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坚强嘛,胡牧远。”
    “那是。”胡牧远本来就不是多娇气的小孩。
    她试探着问他,“一舟哥哥,我可不可以等会再回去啊?”
    “当然可以啊。”谭一舟笑了,“进屋坐吧,外面太晒了。”
    胡牧远坐在沙发上,喝着谭一舟给她倒的冰可乐,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谭一舟路过时,给她扔了个遥控器,“你要是无聊就自己看电视。茶几下面有零食。”
    “好。”胡牧远见他要走,赶紧问了一句,“那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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