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一年,童媚晴的劳务公司被华明收购,童媚晴继续留任,随后不久便取代法人付春华,华明也正式改名为骥骜集团。
付春华及张展明夫妇虽已从一线退下,但两人无疑是历经商海浮沉、见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
思及这对夫妻的背景,他们此刻比普通人表现得更冷静与克制,似乎也说得通。
但毕竟是刚刚失去独子的父母,付春华与张展明的冷静,依然让季商觉得十分不合情理。
离张闯被杀已经过去五天时间,然而见到警方上门时,他们关心的不是儿子被杀案的调查进度,反而对警方的再次造访表现得过份镇定与配合。
面对例行询问的问题,这对夫妻波澜不惊,回答结果也与前一次笔录中的记载一模一样。
只是,当尹灏与季商将话题逐渐引向吴英姿时,付春华的态度才开始有所不同。
“你们问她干什么?”付春华不屑一顾道:“她一个住在福利院的老太婆,能与这个案子扯上什么关系?”
尹灏解释道:“就警方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你儿子张闯的案件并非个案,而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连环案件。”
在此之前,警方并未向张闯父母透露过这起案件与王景平、易少清案件的关联性,但此刻在尹灏有意挑明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时,这对夫妇似乎并未太过惊讶,不像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付春华抬了抬眼皮,嘴角压了压,做出一种无奈与疑惑的表情来,她打断尹灏道:“那这与吴英姿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婆,在日薄西山之时,还要将早年父母抛弃她的仇恨报复到我儿子身上来?真是可笑。”
“付女士,稍安勿躁。”尹灏道:“你误会了,据我所知吴英姿老人对于自己被家人抛弃一事早已没有太多介怀,她也不是案件的嫌疑人。”
尹灏顿了顿,又道:“我们之所以提起她,是因为,连同你儿子张闯的谋杀案在内,接连发生的三起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的、也是仅有的联系。这个联系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张闯与另外三个同伴在花台村期间,当地所发生的一件少女意外身亡案件。”
“你们警察都说她是意外身亡了,这又能跟我儿子扯上什么关系?”付春华轻蔑地笑出声,随即仿若无事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正在抽烟的丈夫,“当年还是你开车把小闯送乡下去的,当时他带了几个人?你还记得吗?”
张展明蹙眉弹了弹烟灰,顺着妻子的话道:“小闯坐副驾,后座还有两个男孩儿。”
付春华斜了尹灏一眼:“你们警方的办案效率我是不敢抱希望了,但至少要查证清楚,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付春华对十二年前的事一带而过不加细问,却配合着丈夫将尹灏提及的人数进行纠正,这重点抓得未免太惹人疑惑了。
尹灏挑了挑眉,明白自己不需要再兜圈子了,正色问道:“据吴英姿老人的一位邻居讲,吴英姿提过她的姐姐生育了两个女儿,也就是说付春华女士你还有一个姐姐或妹妹,你能把她的信息提供给我们吗?你母亲已经去世,第一任丈夫的资料警方暂时没有查到。”
张展明正在捻烟头,闻言后明显一顿,转头望向妻子付春华。
付春华道:“我记事前,母亲就和父亲分开了,她从来不在我跟前提起他,也并未告诉过我,我还有一个姐姐妹妹什么的。”付春华说完又看了尹灏一眼,“还有我姨妈吴英姿也没告诉过我这事。既然你说这是她说的,那你们大可以去敬老院问问她。”
季商被私人管家带领着,穿过别墅一楼大厅,回到临近大门的前厅会客区时,付春华刚刚泰然自若地讲完这句话。
尹灏抬头看向缓缓走来、停在付春华夫妇身后的季商。季商不动声色地朝他摇了摇头。
尹灏不再追问,起身告辞,同季商一起离开。
汽车从付家别墅前的临时停车位上驶离。后视镜内,付春华站在布帘半掩的窗前,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拿着电话。
季商收回视线,尹灏问道:“有发现?”
季商不答反问:“你呢?从那对夫妻口中套出什么信息了吗?”
尹灏笑了笑:“应付自如,情绪稳定,跟死的是我儿子似的。还有,这对夫妻与当初张闯的反应一样,对待与第四个人相关的任何信息都讳莫如深。”
“我们查这个人,除了排查他的嫌疑,最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人生安全。”尹灏疑惑地拧了拧眉,“这家人却矢口否认,似乎隐瞒这个人的存在比追查自己儿子的死因更为重要,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也与蓓蕾组织有关?”
尹灏语毕,看了季商一眼。那人正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含笑看着他。
路口绿灯开始倒数,尹灏见后方无车,便在黄灯前将车停下来,随即转头看着季商,“怎么了?”
季商伸手揽住尹灏的后颈,一边摩挲,一边问道:“学弟,你为什么不怀疑我?说到底非涉案人员中除了我,还没人证实过当年暑假吴英姿家来了四个男孩。”
仿佛季商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尹灏坦然道:“你是我的人,我不信你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