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久看着江匿跟宣明互相拥抱的两人,略微闭了闭眼,他们都放弃了吗?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放弃自己?放弃这个世界?放弃所有人?我们真的就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不,不会,不会的,小隽还在,他只是昏迷了。
可是宿君渡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黑云的洪流中,这让他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样的情况,是还有希望。
希望啊!
陶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另一边的世界却已经满目疮痍,怪物无休止的攻击,超案处的防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堪一击,怪物泄洪般冲了进来。
总副处指挥着,那一声声惨叫跟呐喊,都像是扎在内心的一根刺,刺在所有人心上,浓烈的窒息感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总副处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传来的生生惨叫跟垮塌之声,那双原本还有希望的眼中只剩下苍凉。
他们付出那么多,所谓的终结,难道就是终结他们自己吗?
“总副处,我奉命来带你走。”一个外勤打扮的人冲了进来,总副处疲惫地招了招手,“带科研部那帮老东西走吧。”
“总副处……”那人还想说什么,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地上缓缓伸出来的根系上。
“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总副处却站了起来,他的身形陡然拔高,与天花板持平,下半身已然变成了非人类。
“走吧!”趁他还有自己的意识,还能随着自己的心动。
那人眼含热泪,随后咬着后槽牙,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走,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对讲机,“总部失控,总副处异变,带……”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根藤蔓猛地从墙壁中刺了出来,贯穿了他的身体,顿时血涌如注。
他垂眸看向穿胸而过的藤蔓,口中含血,将剩余的话说完:“科研部的人走。”
对讲机从他手中滑落,墙壁就像活了一样,狰狞着扭曲起来,“嘻嘻”声将此处直接化为了地狱,墙壁张开了大嘴,一口将那人的尸体吞了下去。
对讲机里传来惊恐的呼叫声,然后是摩擦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人世间已经化为了炼狱。
琮州。
罗副处已经忙成了陀螺,后勤的人极尽所能的安抚活下来的人,可那些人不住地呢喃着“末日”,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小孩的哭声更是穿刺着耳膜,鹑早想要出去找自己的父母,被孙昭拽了回来。
“焦言的那个隔离罩范围正在回缩,外面都是怪物……”后面的话孙昭没能说下去,他的父母究竟还能不能活着,是不是活着,几率真的太小了。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吗?”鹑早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原本看着软乎乎的鹑早,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孙昭沉默,他也有家人,他也不是怕死,可是现在单枪匹马地出去,能不能救到人不说,他们很可能连十米都走不出去,哽着声音安慰道:“科研部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们……”
“昭啊,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鹑早看着他笑,那个笑很难看,却莫名让孙昭觉得美极了,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道靓丽,那种笑,好似尝尽了世态的美好与沧桑。
孙昭轻轻揉了揉鹑早的头,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鹑早,“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总要给自己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对不对?
老大他们还没回来,隽哥身上的意识体能与这个世界沟通,我们能挺过去的。
可是直到超案处的防御彻底崩塌,消失的宿君渡跟楚隽他们都没有回来。
无数怪物蜂拥而入,不论是外勤还是后勤,都极力拼了命地冲了上去,惨叫声,嘶嚎声,哭声,声声都透着惊惧与撕心裂肺。
回天乏力了啊。
受伤的孙昭看着旁边已经闭上了眼睛的鹑早,把他轻轻拉过来,擦掉他脸上的血,缓缓把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大地被鲜血染红,天地间除了怪物的嘶吼声与房屋的垮塌声,只余下徐徐风声。
他睁着眼睛看向乌黑的天,不禁想道:这天,有多久没亮过了呢?
记不清了。
他把头靠在鹑早头上,孙昭曾经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蛮好的,他又一句隐秘的话一直不曾说过,鹑早一直在存老婆本。
他很可爱,看着很小,其实比谁都善良,见到鹑早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很可爱,他比鹑早长了许多岁,天然弯的他从来不曾把自己的性向诉之于口,看着他高兴,被宿君渡奴役,为的就是抵房租,他一面觉得宿君渡怎么就能把压榨别人的事做得那么的理所应当呢?
他不知道他们一帮人究竟有多少个跟他一样还活着。
他一直都知道。夺舍这种事,原来不止在小说里存在,他死了,却又活了,还恰好活在宿君渡身边。
一切都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们死死罩在里面,最终却仍旧逃不过死,他轻轻道:“鹑早,记住,我不叫孙昭,我叫苏钰袂。”
另一边。
宿君渡穿过黑云的洪流,里面像是镶嵌了刀刃,黑云每一下的掠过,都是一次活剐。
他赤红着眼眸,前方他能清晰地看到楚隽的身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到不了楚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