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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念在这一瞬只想把佛杵塞到奚不问的嘴里。
    他望着别处试着岔开话题道:“现在你怎么办?”
    奚不问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管他呢!薛家有本事天涯海角找我去,自己身上的人命还没撇清楚,却要我偿那浪荡公子的命?”
    “这事委实奇怪。”无念不禁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将细节细细盘桓,“薛从义究竟怎么死的?为何死前像是指证你?”
    “谁知道?!”奚不问摊手,“看样子像是中毒,但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无冤无仇的却指着我说什么‘原来是你’,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问个清楚!”
    “还有谁有可能下毒?毒会不会在茶中?”
    “薛从义没喝茶,喝了茶的那位还活得好好的。”奚不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不太确定,我记得好像是看到了一道亮光,本来以为是匕首的反光,可薛从义身上又没有明显外伤。”
    无念虽身处事外是个脑子清楚的,现下也有些失了头绪,过了半晌,才谨慎问道:“会不会是……沈心斋?”
    “毕竟在场的就那么几人,他我确实想过。”奚不问叼着狗尾巴草,嘴里囫囵说着,“但没把握。毕竟他前脚还帮着外甥遮丑,后脚就当着我们的面把他干掉,实在没有理由。想不通。”
    “是了,希夷君自天渊之战后也算是德高望重,除魔夜猎有求必应,不像是杀害晚辈的宵小之辈。”无念附和。
    听了无念对沈心斋的评价,奚不问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身上的灰,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站起身:“走吧,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实在太想吃一碗米面皮子了!”
    昨晚一顿瞎跑,都不清楚东西南北,现下也不知身在何处,究竟在谁家的地界。无念虽无意与奚不问同路下去,但也不得不承认,不论去哪,总该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才是。两人打定主意,便一路寻着人迹朝村镇而去。时而步行时而御剑倒也极快,不出多时,二人远远便见得炊烟,似乎离一个村庄不远了。
    二人心下欣喜不由得脚下愈快,可越是近了越觉得这村庄有些古怪。屋舍虽多,有炊烟的却不过四五家,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一片死寂之中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奚不问快步走到村口石碑处,将周围的荒草扒开,只见上面刻着“赵庄”二字。
    他回头朝无念喊:“赵庄?似乎是你们佛修山门恩觉寺地界?我们可跑得够远的!”
    “虽是恩觉寺地界,但也极为边远了,等闲佛修都不来此除魔。”
    奚不问将含着的狗尾巴草“呸”得一声吐到地上:“说到底还是因为这里是佛道边界,佛修觉得是道修的事,道修觉得是佛修的锅,平常乡民有了麻烦事也不知该去求谁的庇护。”
    无念略略颔首表示同意。
    说到佛道不睦之事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只没了言语埋头往赵庄里走。接连路过了几家,却无一不是灶冷屋空,蛛网遍布、积灰落土,毫无人居住的痕迹,奚不问心下暗道:“这庄子真是奇怪。明明这里田亩广袤、雨水充沛,却无人定居。”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锁魂铃,见它安静如鸡这才心中稍安。
    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一家飘着炊烟的村舍,柴扉轻掩,门口堆着一捆柴薪,似是有人在家。奚不问上前轻扣了两声,喊道:“有人在吗?”如此问了几声却始终无人应答,未及无念阻拦,奚不问却已轻手轻脚推开门扉往里走去。
    无念低声道:“这样太失礼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奚不问细细打量眼前的场院,只见晒场之上只有近处晒了零星的小麦,那小麦不仅少的可怜还掺杂着稗草。
    最最显眼的倒是在左侧角落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这木桶通体湿漉漉的似乎很有些年头,木板之间像是被油漆刷过,显出与其他部分不同的暗红色,倒像是一个什么诡异的阵法或者祭祀。奚不问一面盯着这桶,一面继续说道:“这偌大的村庄,却没有几个活人。你不奇怪吗?”
    无念没再反对,因为他的注意力与奚不问一样,都被那个木桶吸引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木桶缓缓走近,空气里莫名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血腥气,还有腐烂的臭肉味道。直到走到近前,两人才猛然发觉那暗红色并非什么油漆,而是木板被血迹长年累月浸透了之后产生的色泽。奚不问拔出剑来朝无念点了点头,两人齐齐探头朝桶内看去!
    就连奚不问这种见惯了血腥场面的看到桶内的东西也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桶内并非装着什么死的家禽牲畜,也不是什么腐鱼臭蛋,而是一个没有四肢、耳朵、舌头,眼窝只余两个黑洞流着污血的人彘!
    第9章 人彘第八
    这桶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近前,张开没有舌的嘴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似乎血将他的嗓子糊住了。他断肢伤口还溃烂着,一片血肉模糊,胸前背后都长有脓疮。这地方简直就是蝇虫滋生的乐园,果然桶壁上攀爬着零星白胖的蛆虫,蠕动之处留下了透明的粘液。
    奚不问心中虽同情,却无法控制自己胃部强烈的痉挛,他闭眼屏息片刻,再睁眼时对上了无念关切的目光。无念慌忙避开奚不问的眼神,淡淡道:“凝神屏息,调和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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