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宁点点头,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但多一个人的确多出一份保险。
“那你最好让赵奕看见……”他在心里盘算,“远一点就可以。我们两个人,他必定不敢动手——他认识你吗?”
“我们之前没见过。”周睽略一思忖,击出一道黑色火焰,“这样应该够了。”
黑色火焰绕着朝妖山飞行半周,接着猛地扎下,从朝妖山底部开始燃烧起来。
赵奕在离二人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之色。
方才还剩了一大半的朝妖山,转眼间被黑色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平坦土地。
赵奕看着如此景象,脸色由白转青,终于又朝他们冲过来,像是下定决心要和他们拼命。
“走!”周睽抓住澹宁的腕子,细碎的破空声响起,两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赵奕势单力薄又有伤在身,虽然在门派里一时冲动,最后还是没有追上来。
回去的路上,澹宁终归有点不太忍心,小声问周睽:“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他们的圣山……”
就这样一朝被夷为平地……
“放心吧,闻道园得到的妖族传承与朝妖山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这座山只有象征意义。”
周睽知道他要问这个,早已想好了说辞,笑着安慰他道:“与其说圣地,朝妖山更像是闻道园的吉祥物。就算只剩一片焦土也不会影响他们每年拜一拜。”
最后一句话逗乐了澹宁,让他不自觉笑起来,又不好意思笑得太过,于是显得有点憋,脸上的肌肉都绷起来,只剩眼睛里闪着光。
可没过多久,所有的笑意都如潮水般消失,澹宁又恢复了这几日常见的安静和严肃——甚至有些心事重重,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事,只偶尔眼睛向别的方向看几眼。
周睽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回到周睽隐居的山谷,澹宁看起来依旧很沉重。他张了张嘴,想对周睽说点什么,却挫败地叹气,只简单聊了几句闻道园,就打算回去打坐修炼。
“澹宁!”周睽叫住他。
“啊?”澹宁惊了一下,转过头来,“我……”
“这两天你都不对劲,”周睽看着他道,扬扬下巴让澹宁坐回来,“怎么回事?”
在那一瞬间,澹宁非常矛盾。他很惊愕,周睽发现了这件事,这让他觉得无措又惶恐,但内心深处却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感。
最终他没有回去,只是站在原地沉默。
周睽没有施加压力,安静地等他说话。
澹宁垂下眼睛,不与他对视,许久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呼出来道:“后天就是朔日了,我……我可以来找你吗?”
周睽有些意外,他知道不久就是朔日,可没想到仅一个朔日就会让澹宁这么忧心。
还没等到他回应,澹宁就飞快地又继续开口。
“我……”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语速快得像是怕自己反悔,“一百年前你曾经给我的安慰,魔渊里的每个朔日我都……”
再没有第二个周睽,尽管已经学会了缓解疼痛的功法,但再没有人能像周睽一样在朔日帮他,魔渊里的每个朔日他都只能强忍着疼痛到夜晚结束。
周睽不太明白,但嘴已经先于大脑给了回答:“当然可以。”
人魔双血在朔日都不好受,这件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谢你。”澹宁的眉目当即舒展了大半,却似乎仍有未散去的郁郁之色。
他对着周睽欲言又止,仍旧说不出口。眼见着马上就要掩饰不住忧虑,澹宁没再理会周睽,转身逃一般大步出了门。
周睽在他身后皱眉,澹宁聪明,却是难得的真诚直接,心里不太能藏住事,否则他也不会让澹宁留在身边。
可究竟有什么会让他宁愿瞒着也不告诉自己?
直接去问、逼他说出来并不合适,还是得找一个契机。
朔日那天晚上,澹宁却并没有来找他。
周睽等了许久,第三次抬头看黑成一片的天色,终是放心不下,出门走向澹宁的房间。
为了隐蔽,他这里地方不大,不过几个小院,一方灵泉。
还没有到澹宁的门口,周睽便察觉到了澹宁设在房子周围的法阵。
年少时在墨云宗时,澹宁就曾经在住处外设了防御法阵。可如今澹宁已经今非昔比,设下的也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防御法阵。
不同颜色的流光几不可见,最外层是足以掩盖过化神期耳目的迷阵,往里是几个非常强大的高级攻击阵法,最中间他自己设置的防御与报警法阵。
这些法阵互相嵌套又各有千秋,有一些周睽能叫出名字,另一些却是他也没有见过的。
周睽眯了眯眼睛,弹出一小团黑色火焰。
火焰试探般地飞进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畅通无阻地进到最里,绕房子飞行一圈,回到周睽手中。
这些法阵只对人有效,或者是……作为阵主,澹宁已经默许了周睽的进出。
周睽犹豫了一瞬,如果真的被困,这些法阵就连他也不能轻易破解,搞不好甚至会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