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你别没个正形……”乔晓棠顿时满面酥红,忙避开他嗔道。
崔焕听得又笑,将她看了看,又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边。
“昨夜不是累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起来了?”崔焕软声问她道。
“等会儿不是要去给老祖宗还有爹娘请早安吗?怎么能一直赖床不起?”乔晓棠轻笑着回他。
“又没事的,老祖宗特地交待过了,不必起早去她那里,爹娘更不是那墨守成规的人……”崔焕笑道。
“虽说长辈们体恤宽宥,可我们做小辈的还是不可太过散漫,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乔晓棠轻着声音反驳他道。
“嗯,我媳妇儿言之有理,一会儿我就和你一道去给他们请安去。”崔焕一口答应了下来。
乔晓棠听得点点头,眼光落到崔焕刚才丢在长凳之上的书来,于是伸手过去将书拿了起来,这才发现这竟是本《大学》,她一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从前说过你一读这正经的书便要头疼的,如今这是怎么了?新婚一大早地,撇下新妇,竟一个人跑来这里读书,这是何意?”乔晓棠以手支在崔焕的肩头,另一手拿着那本《大学》,口中低软着声音,面上佯装有些气恼地道。
崔焕见她这样,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凑近了些,口中喜滋滋地道:“媳妇儿,你别和一本书醋上了,我和你解释清楚不就是了?”
“嗯,你解释吧。”乔晓棠边说边瞥了他一眼。
崔焕听得又笑,伸手将她搂到胸口处,口中低软着嗓道:“这个月月底,就是国子监期末考的日子,三叔和我说过了,这次只要我能考到甲等,我就能从崇志堂升至诚心堂去。这不,我就想着多花些功夫,争取早日到诚心堂去读书嘛。”
原来是这样,诚心堂算是是国子监的中年级了,三叔既这样和他说了,说明崔焕最近这进步的确是很惊人的。还真是没想到,从来那般懒散的一个人,如今用起心来,倒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你既是这般有心,这次肯定能考过的。”乔晓棠笑着鼓励他道。
崔焕听了自是欢喜不已,顿了半晌又道:“我都想好了,若是顺利升入读心堂,我定还要多花些心思,争取一年半载之后,能一举考到率性堂去。等过了率性堂的考选,可就能面见圣上,谋个一官半职,替圣上分些忧,为国家些尽绵薄之力,也算不辱没了我崔家的门楣吧……”
崔焕说话之时,声音坚定,眉宇间也都是自信与飞扬之息,乔晓棠朝他看了看,一时间觉得眼前的人,与她刚开始认识的崔焕大不相同了。从前那个被人视作纨绔的世家子弟,成了眼前这个勤奋上进且又满怀抱负的有志之人,这不叫她惊喜的同时又万分不解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崔焕被乔晓棠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忙抬高声音问道。
“嗯……我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这么些?这还是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崔二公子吗?”乔晓棠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弯起了一双眉眼。
崔焕听得她的质疑,一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低头过来,先是在乔晓棠的粉唇上亲啄了下,然后才笑嘻嘻地道“刚才那些话,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话,其实啊,我之所以努力读书想做官,都是为了我媳妇儿,我要让媳妇儿开开心心的,以后还要做个一品诰命夫人……”
听得这话,乔晓棠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口中嗔道:“才想夸你呢,这才一会儿就露了狐狸尾巴,还是从前一样没个正形!”
“哈哈哈……”崔焕见状朗声笑了起来。
“快别磨蹭了,还是快点回去给长辈们请安去吧。”乔晓棠催促着他道。
崔焕闻言点了点头,起了身又牵了她的手,两人一道慢慢往前院走了回去。
第56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56乔丫头,你这是想……
一会儿功夫之后,崔焕和乔晓棠就去了崔老太太的怡福堂。崔老太太才刚起身洗漱好,正坐在榻上,由小丫头伺候着喝着羹汤,见得孙子与孙媳一道进来,一时间欢喜不已。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了!”
“孙媳给老祖宗请安……”
崔焕和乔晓棠一道至崔老太太跟前跪拜了,崔老太太喜得连声喊道:“好好好……果真是我的好孙儿,好孙媳,快,快起来……”
二人起了身,崔老太太让他们一左一右在她身侧坐好了,又吩咐着丫鬟紫芬给他们各盛一碗羹汤来。
“老祖宗,我们才吃过了。”崔焕笑着摇头道。
“吃过有什么打紧?每人再喝上小半碗,今天喝的是骨董羹,紫芬丫头下厨煮的,味道极好,你们也尝一下……”崔老太太乐呵呵地道。
听得这话,两人只得笑着点头应下,一旁的紫芬已是吩咐小丫鬟取了碗勺过来,给两人各自盛了半碗羹汤奉上了。
“味道怎么样?”见得两人都喝了些,崔老太太问道。
崔焕点头,乔晓棠则笑盈盈地道:“好喝,跟着老祖宗享口福。”
崔老太太听得自是高兴,正说话间,外面有丫鬟进来报说侯爷及夫人,还有二老爷一家人都过来了,崔老太太听得越发高兴了。
过了片刻,安平侯爷及夫人徐氏,还有秦姨娘母子进了门,二房里一家五口也一道进屋来了。看来是崔老太太事先吩咐好的,早上叫众人都来她房里,好让乔晓棠都见一见家里人的。
进来的众人朝崔老太太行礼问安之后,就各自按辈份大小坐了下来。乔晓棠忙自坐上起了身,先是朝着安平侯爷夫妇行了跪拜之礼。
“儿媳给爹、娘请安了。”乔晓棠福身一礼道。
安平侯爷这是第一次见乔晓棠,见得自家儿媳模样生得俊俏,且又是一副沉稳端庄的模样,不由得连连点头,又转过脸来与徐氏对视了一眼,两人面上露出了一丝满意欣尉之色。
“快起来……”徐氏声音温和着对乔晓棠道。
乔晓棠道谢之后起了身,顿了下,又至二房二老爷及夫人跟前行礼道:“见过二叔,见过二婶……”
“哎呀,好侄媳妇,你快起来……”郑氏忙笑着让乔晓棠起身。
“上次在老祖宗的寿宴之上,我就觉得这姑娘人美性子又好,心里还想着,也不知以后谁家公子有这般好福气,能娶得这样的好姑娘进门。真没想到这不过几个月,你就成了我们家的人了,原来这福气是要落到我们家的啊!”郑氏离座起身,牵着知乔晓棠的手,走到崔老太太的跟前笑着道。
“嗯,你既觉是侄媳妇好,以后可得多疼着她的,她婆婆身子骨不好,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你这个做婶娘得上点心……”崔老太太仍是笑呵呵的,一边说着,一边又抬手示意,让乔晓棠重新坐到了她的身侧。
“老太太放心,我呀,自是要和疼绫姐儿,绾姐儿一样的疼侄媳妇儿……”郑氏笑着答应了下来。
崔老太太听得点头,又朝乔晓棠看了看,越发按捺不住心头的欢喜,于是又道:“老二媳妇,你嫂子身子不好,这些年家中中馈之事一直落在你的身上,如今乔丫头进了门,有些事情可让乔丫头看一看、学一学,以后也好给你做个帮手,你也轻松些,不必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了……”
听得崔老太太这话,郑氏顿时愣了下,心道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可不是想让乔晓棠现在就开始学习中馈之事,以后好分她的管家之权了?虽然在崔焕议亲之后,她心中就有所准备,可是她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新妇进门第二天,这老太太就打算从她手上分权了。
“老太太说得是,我呀,这些年活做得不少,可错处也不少,也累了一身的病来,都是怕老太太担心,因此才强撑着的,如今侄媳妇进了门,我也好丢开些了……”郑氏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面上还说得故作很是轻松的模样。
可刚才郑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气恼,没有逃过乔晓棠的眸光,她看在眼里,心里却是轻笑了下,随即抬手轻轻扯了下崔老太太的袖子。
“乔丫头,你有话要说吗?”崔老太太转过脸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老祖宗,您可别吓我,我这才进了门,连这府里的房子和路都还分不清楚哪对哪,怎好插手家里的中馈呢?我呀,还是先每天来陪您说话话,园子里各处逛一逛好了……对了,上次您教我打的叶子牌,我才学了个皮毛,还想再跟您学一学呢?”乔晓棠细声软语的,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
“乔丫头,你这是想偷懒呢,和焕哥儿学的是不是?”崔老太太语气嗔怪着,脸上倒是没一丝气恼之色。
“老祖宗,您就依着她吧,她才来,我可不想让她和二婶一样,天天忙得见不到人。”崔焕忙也扯着崔老太太的胳膊帮乔晓棠说起了话。
听得侄子侄媳这般说话,郑氏脸上的神色分明有放松了些,座上的安平侯爷夫妇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只相对轻笑了下。
“也罢,就依了你们两个小淘气,让你们先玩够了再说……”崔老太太也不再勉强,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唉,原以来马上就可以撂挑子轻松了,不想老太太心疼焕哥儿小夫妻,我呀,还真个劳碌命……”郑氏竟是长叹了起来。
“二弟妹,这能者多劳,以后啊,还要你多费心……”徐氏看着郑氏轻笑开口了,说完之后,竟是咳嗽了起来,身后的丫鬟忙递过帕子来,徐氏拿帕子掩着嘴,脸上咳得一阵通红。
“娘,你还好吧?”崔绮有些担心地走到徐氏身侧问道。
“老大媳妇,你前阵子不是好些了吗?怎的这几天又加重了一样?”崔老太太看着徐氏叹了口气。
“老太太,前阵子是好些了,本来还想是可以替焕哥儿操办婚事,不想到婚期将近,这病就又来了,请了太医看过了,只说是旧疾犯了……”徐氏一边轻咳着一边回话道。
崔老太太听得顿了下,让徐氏先回去歇下,而后对崔焕吩咐道:“焕哥儿,还是要去外面多打听打听,打听哪里有擅治咳疾的民间神医,花得重金请进来,好好替你娘诊治诊治,去了病根才好。”
“是,孙儿记住了。”崔焕忙点头应下了。
“多谢老太太。”徐氏道了声谢,又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老祖宗,我陪着娘一道回去。”乔晓棠立即也离了坐。
崔老太太轻笑着朝她点头,乔晓棠行了一礼告退,然后走至徐氏身侧,和崔绮二人一左一右,搀着徐氏慢慢走出了门。
乔晓棠走在徐氏身边,一路上听得徐氏不仅咳嗽,似乎还有喘/息之症。待进了屋,她赶紧扶得徐氏上榻上坐了,又取了一个大迎枕头靠在了她的身后。
“娘,喝些水……”崔绮已是端了一盏水过来,徐氏接过喝了几口,咳嗽才稍稍平息了些。
“快,快将窗户关严实了,别让风吹进来,风会将外面的花粉吹进屋子……”崔绮看得屋内窗户开了半扇,忙吩咐道小丫鬟将窗子关上。
“娘,您这是闻不得花香,近不得花粉是不是?”听得崔绮的话,乔晓棠终于明白过来徐氏的病因了。
徐氏轻轻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打小就不能靠近那些花啊粉的,等到花开的季节,一到外面园子啊,就眼睛发痒,喷嚏不断,回来后就咳嗽不停,慢慢还添了喘疾来……”
乔晓棠听得点了点头,她坐在榻旁微拧了眉心思索了一会儿,心里却是生了些疑问来。
“娘这病既是由花粉而起,可如今这季节,外面并没有多少花开,还有,我才也注意到了,外面的院子内种的皆是绿植,并没有一株花草,也没见一朵花,怎么娘您的病倒越发重了呢?”乔晓棠轻缓着声音,面上皆是疑惑之色。
崔绮也坐到了榻边,听得乔晓棠的话,一时也有些警觉了起来。
“二嫂,经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中伺候的,都知道娘近不得花儿,因此这院内院外从来没出现一朵花儿。可这几年娘的病总是隔一阵子就犯一回,春天的时候还可以解释是风吹得花粉进屋的,可这个时候,外面的花很少,娘也几乎不出门,怎么这病还一次次地发作得频繁了?”崔绮一边说着,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徐氏听得这话,面上神色也稍稍变了下,三人相互看看,一时间都心里都暗暗生了些猜测。
“难道,难道是下人们伺候不当心,这屋里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地方,遗留着花粉,让我时不时接触到吗?”过了片刻,徐氏叹了口气道。
“娘,我只担心是有人处心积虑,故意下黑手害您呢?”崔绮声音恨恨地道。
“绮儿,你别胡说,这一大家子都和和气气的,我也从未苛待过谁,会有谁这般恨我,会起这样的心思害我呢?”徐氏忙阻止崔绮道。
“晓棠,你怎么看?”徐氏又看向乔晓棠问。
可乔晓棠没有回应徐氏,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徐氏的背后,似是在走神。
“晓棠?”徐氏看着有些奇怪,于是开口又喊了她一声。
“娘,可以将您的枕头拿出来,我看一看吗?”乔晓棠一时被惊醒了,却是伸手指着徐氏靠在身后的枕头问道。
第57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57你我新婚燕尔的,……
听得乔晓棠的话,徐氏及崔绮的面上都生了惊讶之色,崔绮连忙伸手过去,帮着徐氏将枕头拿了出来,又递到乔晓棠的手雌。
乔晓棠接过枕头,先是用手指在枕面上轻轻掸了几下,没发现什么之后,又低头凑到枕头上仔细闻了闻。
“晓棠,你可是担心这枕芯里有猫腻?这个应该不会,我的一应用品,都是秦姨娘一手准备的,她就怕下人们不仔细,因此都是她自己装的枕芯。就连我换下来的枕套、被套,床单还有衣裳,她都不交给旁人,一定要亲手洗了晾晒的……”
徐氏轻缓着声音,语气中对秦姨娘的很是信任之情和肯定。乔晓棠听了这话,却是放下了手中枕头,又掀了徐氏的一角被子仔细嗅了下,然后就微微蹙起了眉头。
“二嫂,你发现什么了,可是这些东西都不对劲?”崔绮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
“娘,刚才替您拿枕头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丝花香味儿,很轻很淡,原本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这会儿仔细嗅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花香味,是紫荆花粉的香气。”乔晓棠看着徐氏,面上的神色很是肯定。
“紫荆花粉?”徐氏母女听得脸色一时都变了,徐氏更是吓得一把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都掀了一半去。
“怎么会有花粉,怎么会?”崔绮一脸的不敢置信,忙拿起徐氏的被子,凑到自己的鼻端仔细嗅了又嗅。
“晓棠,我有时是会隐隐闻到被子或是衣物上有一丝香气的,可我一直以为那是皂角粉和豆粉的香气,因为秦姨娘说过,她担心香胰子里的香粉会冲了我,一直用的豆粉掺着皂粉给我洗的衣裳。可是这紫荆花粉的气味是从何而来,你会不会是闻错了?”徐氏震惊过后,还是冷惊下来分析着道。
乔晓棠听得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顿了片刻才道:“娘,这枕套及被面上的确有一丝皂角和豆粉的余味儿,可是中间还掺杂着紫荆花的香气。我之所以对这气味尤为熟悉,是因为我在秀州之时,所住屋子的窗前就种有一大片的紫荆花,每年三四月开花之际,我经常在树下流连。还有我身边的一位老嬷嬷,因患有风湿之痛,经常取了紫荆花粉一年四季入药用,她身上就常有这味儿,我闻惯了的,一定错不了的!”
听得乔晓棠说得这般肯定,徐氏母女二人的脸上又都出现了惊惧之色。徐氏看了看自己的床榻,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似是哪都不敢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