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程望从门后的架子上拿下一个小包裹递给乔北心,“我直接寄到宿舍了,让楼下宿管阿姨帮忙收的。”
方方正正的一个快递盒,大概只比手掌大一点。
乔北心接过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快递盒看着小小一个,却很有些分量。
他问:“我能现在拆吗?”
程望乖巧点头。
程望送的是一套墨水,一共三瓶,是常用的蓝色、黑色和蓝黑色。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在坚持用钢笔了。
比起便宜又好看的中性笔,钢笔使用麻烦、容易摔坏,除了练习硬笔书法之外,似乎早就淡出了学生们的视线。
乔北心拆了一瓶墨水看了看,又放回盒子里。
“谢谢,我确实很需要墨水。”乔北心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
他打开墨水瓶,很想试试墨水的颜色,可身上没有钢笔只能作罢。乔北心遗憾地说:“早知道是墨水,我就带支笔过来了。”
程望拍拍他肩膀,“下午回去试就好啦!墨水又不会跑掉。”
乔北心:“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太兴奋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更何况是你送的。
程望很容易就被乔北心的快乐感染,坐在乔北心旁边傻笑。
他头发还潮潮的,新换的衣服上还是熟悉的洗衣液香味。
乔北心伸手捻着他的头发,问:“你毛巾呢?头发都不擦干。”
程望撇撇嘴,起身去拿毛巾。大毛巾盖在头顶,程望胡乱搓着自己头顶,对乔北心说:“小乔,跑完1,500米都不累吗?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哦。”
还是有些累的。
升入高二后课业负担重了不少,乔北心的锻炼时间大幅减少,加上每天早起帮梁以蓝准备东西,确实有些疲惫。
他抬头看看程望的床。灰蓝色的四件套,和大部分男生喜欢的黑白灰完全不同,但意外地很符合程望的风格。
乔北心站起来,看了一圈后,说:“我还以为你的床单也会是一大颗橙子。”
程望:“……”
程望无语凝噎:“你好无聊。我好心让你休息,你还拿我取乐。小乔,你学坏了。”
也许是因为程望反复问他累不累,乔北心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他摇摇头,问:“你中午真的不休息吗?”
程望终于擦干了头发,把毛巾从头顶拿下来,顶着一脑袋乱毛说:“我不休息,我中午不睡觉。行了你别问东问西了,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乔北心被程望推着走到床前,又顺着梯。子爬上了床。程望的枕头可能有什么魔力,甫一碰到便会被困意吞噬。
程望笑眯眯帮他拉上帘子,顺便炫耀说:“大橙子在这里。”
乔北心挣扎着掀开眼皮,看到淡粉色床帘内侧那颗黄色的橙子。
“床单我带……回家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完,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的说出口。
程望的四件套和他的衣服一样香香的,乔北心在那股安心的香味中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程望去关了这一边的灯,又拉上了窗帘。
走到窗边时,他发现现在的天气非常好,上午明明还有些阴冷,这会儿已经出了大太阳。
他把窗户开了一条小逢,感受着外面吹来的徐徐微风。
*
在这座北方的城市里,“风”往往与“冷”一并袭来。北风总是吹得人脸颊生疼,像今天这样舒适的微风着实少见。
程望趴在窗边发了会儿呆,这才回到下方的书桌上,掏出耳机听英语听力。
他英语也不太好,听力尤其差,在这个测验过1,500米长跑的疲惫午后,耳机中枯燥的英语对白格外催眠。
程望托着下巴,在这片昏暗的角落里,不知不觉也打起了瞌睡。
但程望的梦中没有阳光,没有微风,也没有温暖的同学。
他的梦里只有永远潮湿冰冷的筒子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万六千字了,终于可以进入主线了
第9章 噩梦
七岁的程望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用哪里捡来的粉笔头,在洋灰地上歪歪扭扭地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同龄的孩子早就去上学了,可程望没有。他没有户口,上不了小学。王燕有时会丢给他几本画册让他看,也不管究竟是什么内容。
大概在她看来,凡是装订成册的、有字的纸,就都可以拿来学习。
程望的字写得很大,一个“程”字写得比他不合脚的鞋子还大。
他丢掉粉笔头,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从地上站起来,对比着自己写的字和手里这本幼儿园读物是不是一样。
这栋筒子楼相当有年纪了,起初建成的时候还没有推广暖气。
琴市虽不像东三省一样寒冷,但冬天依然冷得让人发抖。
90年代后,暖气大规模供应,他们家里依然没有改造。
一来王燕不总在家,二来改造费用昂贵,王燕舍不得花这个钱。
没有暖气,就只能烧炉子取暖。
程望个子小,那炉子几乎跟他一边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