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随冷笑了一声,却还是应下了他的提议。
挂完电话,沈随拖着行李箱在街上走动。
他本来想去商场去买礼物,却发现从前那些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价格高得离谱。
沈若风停卡停的突然,压根儿没给儿子早做准备的机会。就连沈随身上这点钞票,还是小弟们追到机场送行的时候,临时塞到他口袋里的。
好在商场旁边的夜市还算平易近人。
沈随叼着半根烟路过各色流水小摊,终于在“全场两元”的队伍里发现了例外。
“心动不如行动,八八八,八八八,只要八十八块八,高档玩具带回家!”
身穿白背心的老大爷,手里抄一只半旧的电喇叭,正在精神抖擞地宣传自家商品。
沈随顺着他用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摊上唯一的珍品——一只通体雪亮的……塑料大白鹅。
看到沈随停在摊位前,大爷喊得更加卖力了,“买买买,不买不是中国人!”
“……”
这他妈是什么民间销售鬼才。
大爷,福布斯排行榜上没您名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老大爷误会了沈随的沉默,热情地凑上去,“小哥是给小孩买礼物吧?我跟你讲,这个鹅又能走又能唱,小孩子最喜欢了,一天能卖好几十个,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你要是喜欢,我便宜点卖你。”
沈随一手插兜,一手拖着行李箱,“多少钱?”
老大爷目光精明地扫一眼他的穿戴,欺准了有钱人家的小孩不懂砍价,笑得老谋深算。
“小哥,我也不高喊,原价八十八块八,现在算你八十三,折本出手,趁早赚个五块钱的运费收摊回家。”
沈随一挑眉,“运费?”
老大爷煞有其事地夸海口,“当然,我这鹅可是从南方的工厂,坐上货船热乎乎地运过来的。”
沈随笑了笑,蹲下来用食指把鹅翻个身,露出肥嘟嘟的屁股。
“您这鹅从南边来的啊,可我看它盖屁股上那商标,怎么像是没出过远门呢。”
老大爷在夜市上摆了多年摊,脸皮厚度也不是盖的,立马出声反驳,“嗨!我这老眼昏花的,看错了。我看小哥你也是诚心想买,这鹅……就七十吧,真是折本卖了!”
涨差一下跌了接近二十,这价定的,晃晃能听见水声。
老大爷故作愁眉苦脸,跟割肉似的把鹅往外递。沈随不为所动,相当冷静地换了根烟叼在嘴上,火焰一闪即逝,映亮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瞳。
“我这一路走过来,发现整条街的商品标价都在两块到五十之间,没道理你家是个例外。”
大爷瞪大眼睛,在沈随的目光压迫下,颤巍巍比了个手势,“那……五十?”
“大爷,您这是宰冤大头呢。”
沈随笑了起来,橘红色的烟头在夜色里忽明忽暗,“这一路的玩具摊子也不少,大部分价格都集中在十五到三十左右,这其中还包括运费人工费。您这个做工质量,价格差不多在六块到十三块区间,加上运费人工费,二十顶天。”
“……”老大爷拎着电喇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沈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大爷,卖吗?”
沈随从夜市出来的时候,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拎着一只黑色塑料袋。
走之前,被深深折服的老大爷,还特地从旁边的塑料小桶里抓了一大把糖送给他。
对街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有一辆加长款的劳斯莱斯幻影,低调地停在九点钟方向。
沈随扫了一眼车牌号,和管家发过来的照片一样,看来在车里坐着的那位,就是过来接他的路叔叔了。
他朝着车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扔掉手里的烟,随后从容地掏出一粒糖丢进嘴里,掩盖掉烟味。
随着他走近,车窗缓缓降下来,来人坐在后座低头看了下手机,立马推开车门。
“是小随吧,跟若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是你路叔叔,来来来,快上车。”刚从会场赶回来的路钧,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动手拍了拍沈随的肩膀爽朗大笑。
“路叔叔好。”沈随脸上露出得体的谦逊笑容。
“好啊好啊。”路钧等沈随把行李箱放好,跟他一起坐到了后座。
“老陈开车回家。”
“是,路总。”陈叔坐在前面发动车子。
沈随上车之后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期间不忘对路钧的亲自迎接表示感谢。
“路叔叔,辛苦您百忙之中抽空来接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把装着大白鹅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两个人的座位之间,跟路钧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孩子,别客气,叔叔跟你爸爸十年的老交情了,这点小忙算什么,你不要心里有负担。这阵子你舒阿姨在国外忙演出,家里就我跟你弟弟在,生活上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要请你担待叔叔的照顾不周啊。”
路钧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把话说大家的放松点上。沈随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能跟沈若风维持这么长时间的友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