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似乎是有一个文官写了首诗,讽刺了当朝的政权,害的父皇心情很不好,他又犯了个错,惹得父皇大怒。”
“本王替他说了几句话,他才活了下来。后来更是当上了大内总管。”
宁言之说道:“若是他,本王绝对不会怀疑……”
“可若是他也信错了人呢?”
严定楠与这个所谓的大内总管不怎么熟,只是依稀记得,对方年纪不小了,每次他进宫,对方脸上都挂着笑。
不是很让人讨厌。
可他只能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爷不信任今日来的人?”
“不信。”宁言之垂了垂眼,神情漠然地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不信。”
严定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干脆将对方揽在了自己怀里,干巴巴地说道:“王爷说不可信,那就不信他了。”
宁言之愣了愣,失笑道:“本来就没打算信他。”
他闭了闭眼,忽然说道:“定楠……”
“本王若是能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就好了……”
严定楠抿了抿唇,说道:“是我没用,什么事都不知道。”
宁言之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问道:“走吧?”
严定楠知道他放心不下延庆帝,此时此刻,哪怕京城真的有什么圈套,宁言之也愿意一头钻进去。
他只能应道:“好。”
“王爷。”严定楠忽然叫住他,说道:“我们可以分成两队。”
“我和你骑马前往皇宫,王府内的一行人驾马车,既可以混淆视听,路上花费的时间也要少一些。”
“好。”宁言之点了点头,听从了他的建议。
可等到走的时候,还是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根据严定楠的设想,应该是前两天与大队同行,免得那宦官看出什么来。
而后他和宁言之骑马,再前往京城。
可第二日清晨,宁言之忽然就没醒过来。
他只当宁言之是忧思过重,夜里没休息好,想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叫他。
一直到午时,再叫却是叫不醒了。
他不知道原因,心里着急,将王府里养的一个大夫叫过来看了看。
可那大夫查了又查,也只是为难的说道:“王爷脉象平稳有力,臣医术浅薄,查不出什么来,王妃不如……再请一个大夫?”
严定楠快要急疯了,他哑着嗓子问道:“您再查一查?”
那大夫无呢呢法,只能再查了一遍,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臣看着王爷只是睡着了的样子,怎么就叫不起来了?”
这句话让严定楠一愣,他随即记起了宁言之说过的“本王若是能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就好了……”
他虽然还是担忧,却没那么六神无主了。
严定楠客客气气地将大夫请下了马车,紧紧抓住了宁言之的手,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
即便是猜测宁言之又去做梦了,他心里也没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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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言之不是很清醒。
他浑浑噩噩的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眼前的人熟悉得很,也陌生得很。
像是严定楠,又不像是严定楠——严定楠对着他的时候,可未曾有过这么陌生的表情。
冰冷、沉默。
马车是一样的马车,来的太监也是一样的太监,周围风景树木一如既往,连远处的村庄都相似。
还是昨晚停车时的模样。
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连他自己都不对劲得很。
比如现在,他本意是想要去拉严定楠的手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上了马车,冷着张脸坐在一边。
宁言之隐隐约约发现了一点端倪,脑子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很快,严定楠也上了马车,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默。
宁言之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闭着眼开始养神。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恼了。
可无论他心里恼成什么样,情况还是毫无改变。
如此沉默着走完了整段路。
宁言之也被磨得没了脾气。
到京城前的时候,严定楠难得开了口,说道:“王爷,此行危险,诸事小心。”
宁言之支棱着耳朵,把这句话回味了一边又一遍,而后他听见自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天地良心,他真正想回答的是“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一定小心护全自己也护全你”。
然后,车厢里又没了声息。
等到了静王府,“宁言之”就率先下了马车。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可以看见在自己身后的严定楠的神色。
冷到了人心里,刺骨的寒。
他察觉到严定楠下马车的时候,似乎是跳得猛了,脸色白了白,半晌才缓过来。
宁言之下意识地将目光挪到了对方的肚子上。
果然,对方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马车。
他很想走过去扶着他,将严定楠揽进怀里,吻一吻他带着冷汗的额头,再替他揉一揉肚子。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那么处在自己和严定楠之间,看着自己的背影,看着严定楠隐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