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他亲自泡了茶,端给小有一碗,自己也慢慢抿着温茶消食,一盏茶未尽,就听有人匆匆经过东厢房窗前。沈静放下茶,还未及起身去迎,便见豫王爷推门走了进来:
“今日可好些了?——别起来了,沈先生也免礼吧。”
沈静替豫王爷端了椅子在床边,待豫王坐定,又奉上茶水,便站在一旁垂头侍立。
豫王爷喝了口茶,问了几句小有的伤,又道:
“今日进宫,郑满托我给你带了一包治棒疮的药,说是云南那边贡上来的极好的。待会叫小童给你拿过来试试。”
小有笑着:
“谢王爷。王爷待会要去梁郡王府为老王妃贺寿吧?”
“嗯。”
“我已同小童说,为王爷备下那套盘领宽袖的螭纹朱红常服了,王爷别忘换了再去。礼单也拟好了,待会秦管家拿给您再过过目,因为老王妃六十整寿,所以礼物较从前厚了些。”
豫王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又喝了口茶,皱皱眉:
“你这茶味倒不错。”
“是王爷前阵赏的龙井。奴才才舍得拿出来尝尝。”
“怎么喝着不大一样?”
小有笑着看向沈静:
“茶是一样的茶。想必是沈先生泡的好。”
豫王爷便将目光从茶水投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沈静。
豫王不发怒的时候,目光冷静而锐利,有如实质,虽一闪而过,仍令沈静即使垂脸也能觉察到其中的打量探查。
他不做声的点头行礼致意,忽然听豫王问道:
“沈掌柜籍贯何处?”
“草民祖籍苏州。”
沈静不卑不亢,不热络,但亦无可指摘之处。豫王爷听他说完便收回打量的目光,垂眼喝茶。他不开口,房中气氛一时有些生硬尴尬,小有便在旁笑着插话:
“苏州果真是人杰地灵。王爷不觉得,沈掌柜长得有几分像朝中一位大人?——恰巧那位也是苏州人。”
豫王瞥他一眼,小有不敢再卖关子,立刻讪笑着:
“奴才觉得,沈掌柜有五六分像何大人。”
“哪个何大人?”
“何有棠何大人,新进翰林的那位。奴才觉得沈掌柜跟何大人,身量相貌都有些仿佛呢。若站一起,远看怕都认不出来。”
豫王爷皱皱眉:
“何有棠是上届新科进士吧。我倒没留意过。他有这般瘦么?”
“……啊,呵呵。”
这下连小有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沈静更是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气氛不由又慢慢尴尬了起来。幸亏豫王爷略坐了会,便放下茶碗,清清嗓子起身:
“你好好养着。孤那里有卫铮跟着,也尽够了。”
“奴才这里挺好,王爷忙正事,不用挂怀。”
豫王嗯了声便往外走。
送了豫王爷出了门,沈静回东厢房跟小有打个招呼,便回了西厢准备小憩。
顺手抽了卷书还未翻过一页,便听有人敲窗,小童推窗探头进来,笑嘻嘻道:
“沈掌柜,方才王爷特意命人传话,说那日的豆沙糕,劳烦你再做一笼呢!”
“……”沈静有些无语的点头应下,丢下书起身,“知道了。”
第7章 轩中对弈
次日做好了豆沙糕,沈静先端了一碟给小有。小有趴在床上抿了一口,连连点头:
“难怪王爷爱吃——哎怎么这么好吃呢?对了,可命人给王爷送点心去了?”
“……还没有。”沈静放下茶碗,“小童不在。”
“小童有事出去了——这会也没人支使,沈先生亲自跑一趟吧?”
沈静不由蹙眉。
“有那么为难吗?”小有不由得笑,“王爷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并没什么架子。沈先生又非府里下人,王爷也是另眼相待的,你大可不必总这么小心翼翼的。”
沈静摇头:“尊卑有别,礼不可废。”显贵王侯翻云覆雨,布衣平民有如草芥,一不小心便被随意作践,岂敢随便?
“难不成要叫我这爬不起来的人去送?唉。”小有叹气,无奈觑着沈静,“罢了,你就装个盒子送到角门那里。不拘看见谁,叫他们给卫铮就是了。”
沈静提着食盒到了正院的角门,只想着送下便万事大吉了,谁知角门那里今日竟然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他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见着有人,进退两难了许久,认命的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循着上回走的路,一路进了正院,还没等到上次的地方,便见着前头廊檐下一座敞轩,外头两名侍卫,卫铮则和豫王爷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沈静轻易不出院子,除了小有、卫铮和小童,旁的人都不怎么见过。侍卫见了他并不认识,也不过来搭话。他站了片刻,正犹豫要不要直接将食盒交给侍卫,卫铮无意抬头看见了他,便点头示意,沈静会意,将手中食盒放到敞轩外头的石栏杆上,低声同侍卫道:
“这是王爷要的点心——”
谁知豫王看到卫铮动静,也顺着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