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太太垂帘,让我到抱翠楼和霓裳阁挑东西,一眼就看到这金环,觉得与太太再相配不过,就厚着脸皮讨了来,准备给太太送去。”
罗姨娘眨眨眼,望着女儿仿佛飘在半空。
沈嬛翻开拿来的账本:“原来都是给我的,正好我今天带来的人多,都拿回去吧。”
“晴子,清点下。”
“是。”
“白玉耳珰一对,白玉嵌金镂丝兰花簪一对,翡翠手串一副,蝴蝶钗一只,珍珠项圈一副,玛瑙耳珠一对……”
陈妙仪手死死揪着裙子,听着晴子的声音:“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
“妙仪不是蠢笨之人,又从小跟着女先生识文断字,一定知道满、足二字怎么写。”
“陈府上上下下十几个女眷,要是个个都像妙仪一样,日子还怎么过。”
账本合上,放到桌上,沈嬛望着陈妙仪。
陈妙仪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心里想的全是那些要被拿回去的东西,咬着牙:“老太太真要如此吗,我快要去参加选秀了,进了宫就是宫里嫔妃,老太太不怕寒了我的心。”
沈嬛有点诧异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便宜女儿居然说得出这番话:“你想岔了,你姓陈,以后有什么造化,想要从指甲缝里漏点什么好下来,也是给陈家,跟我这个姓沈的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拿上东西,我们走。”
沈嬛懒得跟她扯来扯去,让晴子把外面的人叫进来,盯着罗姨娘把账单上的东西找齐,浩浩荡荡地走了。
早就跟鹌鹑一样的罗姨娘拉着陈妙仪的手:“姨娘要是知道那些东西是你冲太太那拿来的,说什么也要给太太送回去,你这胆子是有多大,做出这样的事。”
“娘,我说了别在我面前称自己姨娘!”
罗姨娘被女儿一吼肩膀缩了下:“我本来就是姨娘,太太才是你娘,不能没有尊卑。”
陈妙仪忽地手一挥,桌上东西砸在地上。
“但凡你有一点他的手段,这么多年怎么会连爹的边都挨不到,把我送去给他做女儿。”
罗姨娘小声嘀咕:“我本来就是娘的丫鬟,要不得太太进门几年没有生育,也不会给我开脸,给老爷做姨娘。你做太太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呢,一年四季从来不缺穿的用的,府里的人都高看你一眼。”
“别说了!”陈妙仪厌恶极了她说这些话,“你以为他对我有多好,不过是丢些自己吃剩的给我,平日里装得有多好,不过是拿了几件东西就追上门来要,眼皮子也就这么点了。”
罗姨娘是说不过她的,蹲下身捡地上的东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陈府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才一天府里上下就都知道沈嬛去罗姨娘那儿拿东西的事,一些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
陈妙仪走到哪儿那些闲言碎语跟到哪儿,人也不当着她的面说,但是那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嚼舌根。
陈妙仪气极,干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等着选秀。
而阎氏关起门来给两个女儿念紧箍咒:“别学你小姑,还没出阁呢就干出这种丑事,被人知道谁敢上门求娶。”
她一贯泼辣,陈庭芳和陈慧茹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诺诺地回是。
阎氏看她们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蚊子嗡嗡叫呢,不会说话啊!”
“娘,我们都听清了。”
“这就对了嘛,来,行个礼给你娘开开眼。”
陈庭芳陈慧茹你看我我看你,行了个标准的宫里的礼仪。
阎氏高兴得找不着北,拍着大腿:“好好好,我和你爹啊,就望着你们两姐妹挣面子了。”
“对了,你们两姐妹学规矩这事,还得去找老太太。”
事关自己以后过得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阎氏跟两个女儿说会儿话就去找老太太,进了屋就急三火四地道:“太太,这眼看着庭芳慧茹都要参加选秀了,没有人教他们规矩,可怎么办啊。”
沈嬛正跟奶娘晴子商量秋衣的事儿,晴子手里还举着一匹银红的缎子,在他身上比划,被她吓一跳。
阎氏哈巴狗似地缠上去:“这颜色真鲜亮,还没见太太穿过呢,穿上身肯定好看得很。”
再一看,沈嬛手腕上戴着一串水头不错的翡翠手串,耳朵上戴着一对白玉耳珰,都是平日里没在他身上见过的鲜亮物,衬得他更年轻了,说是二十四五也有人信。
阎氏看傻了眼,傻愣愣地道:“在外面总听别人说谁家女儿貌比西施,他们是没见过老太太呢,什么西施东施,肯定比不上您。”
沈嬛有个小爱好,喜欢鲜亮俏丽的颜色。
但他一进府就是陈府的老太太,自持身份只能把那些物件压箱底,穿的不是老绿就是老青,再不然褚色黑色。
今天霓裳阁案例送新花样来,搭了几匹从杭州进的新料子,一时试试颜色,哪晓得阎氏会闯进来。
沈嬛悄不作声地使眼色,叫晴子把东西收好,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京里有秀女的人家多,教养嬷嬷却少,一时半会寻不到合适的。”
阎氏一拍大腿:“我觉着周姨娘就不错,我见过她教庭芳慧茹,有模有样的。”